第175章 欲界（十一）

大头眼睛一亮，立刻跑到牢门前。

“赶快，赶快。”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要来不及了！”

余一子得意地扫了一眼华钢和赵珏，舔舔嘴唇道：“差大哥，我们这一颗金牙，本来是要换我们三人的自由，但我们不要自由了。”

华钢和赵珏相互看了看，这余一子这是要干嘛？

余一子胸有成竹地冲他们摆摆手。

“那你想要什么？”大头也十分好奇，如盆的大头上两只眼睛瞪地溜圆。

余一子晃了晃脑袋，“我们想跟着你们去看热闹。”

大头眉头一皱，似乎是没听清楚余一子的话，“你说什么？”

“你们把金牙拿走，也不用放了我们，只要让我们跟着你们去闹事就行了，”余一子又解释道：“这样的话，你们不仅不用承担放了我们的风险，而且……”

他斜了一眼刚来的高个子，“他这么殷情地来请你们去，恐怕不止是为了交情那么简单吧？”

大头被说得有点晕了，他看着余一子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定是谁拉来的人多，张小旗的银子会额外多给一些，”余一子伸手指了指牢里的三个人，“我们这有三个人，你们还能多得拉三个人的银子，这下可真发达了。”

大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还是没算明白，赶紧拉着瘦削脸嘁嘁嚓嚓地说了一阵，期间瘦削脸转身看了一眼余一子。

余一子气定神闲地回身对着另外两人微微一笑。

那高个子一脸不耐烦地候着，随时准备走人的样子。

两名差役商量好了，又和高个子说了一通，起初高个子连连摆手，但最后也就点头应允了。

大头激动地跑了出去，一会就将三人自己的衣服拿来扔进牢房，大声喝道：“赶快穿好！”

三人都十分激动，也顾不得体面，就在牢里将衣服换好了。

“东西呢？”大头眼珠子一瞪，压低声音说。

余一子看了赵珏一眼，赵珏趁着高个子不注意赶忙将金牙透过牢门递给了大头。

大头心满意足地将金牙揣进怀中，立刻掏出钥匙将牢门打开了。

余一子轻声地跟另外两个人说：“等会出去以后，见机行事。”

华钢和赵珏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三人连着两个差役跟着那高个子就出了牢房。

一行人出了北平府大牢，行不多时就来到都司大门口，就见门外乌泱泱地站了好几百号人，这些人穿着各色号衣，有顶盔掼甲的，也有光着膀子的；有穿着青衣的，也有穿红罩甲的；有眉清目秀的少年，也有满脸横肉的壮汉……

“这是万军盛会啊。”余一子两眼放光地看着。

华钢也觉得很有意思，只有赵珏撇了撇嘴巴道：“真是没见过世面，我们锦衣卫的大汉将军在那一站才叫一个威武。”

余一子朝他翻了个白眼，就没再理他，自顾眼睛来来回回，兴奋地看着。

赵珏也冷着脸，转过头去。

在前面的大头示意他们跟上，几个人便也混进了队伍之中。

不一会，乱哄哄的队伍前头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瘦削脸跟他们说：“这是张小旗到了。”

华钢聚拢目光往前头望去，因为他的个子高，刚好看到几个校尉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位齿白唇红的银甲少年翩翩而至。

“弟兄们。”张小旗高声问道：“我张铮平日里待大家如何？”

马上有人喊，“亲如兄弟！”

“胜似亲人！”又有人叫。

“好，既然大家都当我是兄弟，”张铮突然转了一副悲戚的神色，“兄弟我有个妹妹，现在被人拐走了，你们说该当如何？”

“打死那个贼子！”

“干死他！”

“杀了他！”

喊杀声越来越高，一浪超过一浪。

“好！”张铮对着身后的校尉大叫：“抬上来！”

两名校尉抬了一个死沉死沉的木箱子来到众人前面。

张铮豪气万丈地走上去，一脚踢翻了箱子，“哗啦啦”一箱子的碎银子就这么飞溅了一地。

“是兄弟的，就拿上银子跟我走！”

说着，张铮就带着几个校尉大步向前走去，身后的各色人等“嗷呜”一声就去抢那地上的银子。

抢到银子的就转身跟上了张铮，一会儿，地上的银子一抢而空，而张铮的身后已经汇集了一支不小的军队。

这支杂色军队浩浩荡荡地从都司衙门出发，沿着崇仁门大街向西而行，一路上百姓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关门闭户。

华钢他们三人也混迹期间，余一子手里攥着抢来的银子掩饰不住一脸的兴奋，赵珏没抢到，又开始取笑余一子穷酸，只有华钢忧心忡忡，这张铮到底是要去哪里？

张铮领着众人到了中心台，转头向南。

华钢曾经跟着余一子走过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澄清水闸，但他不知道过了水闸上的万宁桥，前面是什么地方。

“余兄，你说这张铮是要往哪里去啊？”华钢颇为忧虑地问。

“这条路啊，”余一子想了想，“尽头就是元故宫了。”

“元故宫？”华钢疑惑地问：“我们去元故宫干嘛？”

“那我就不知道了。”余一子耸耸肩膀。

“元故宫？”身边有个青衣皂吏嘿嘿一笑：“那里早就是一堆废墟，我们是从这里转去燕王府。”

“燕王府！”华钢心头一跳。

“钢哥，你怎么了，脸色都变了。”余一子转头看了看华钢。

“这位兄弟，”华钢握住那皂吏的手焦急地问：“你知道我们张小旗去燕王府干嘛啊？”

“你没听张小旗说么，燕王府有人拐了他妹妹。”那皂吏有些不耐烦了。

“究竟是谁拐了他妹妹？”华钢追问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那皂吏十分鄙夷地走到一边，再也没理睬华钢。

“钢哥，”余一子拍了拍华钢，“我们‘既来之，则安之’吧。”

华钢无奈地点点头。

松松散散的队伍进了元故宫，穿过杂草丛生的御苑，经过了厚载门，又经过几个破旧不堪的大殿，队伍便转而向西。远远的就看到前方有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

“前面就是太液池，”余一子用胳膊捅了捅华钢道：“你看那上面有个岛叫琼华岛，元朝的皇帝在上面建了个极尽奢华的广寒宫。”

“什么狗屁广寒宫，”赵珏在一旁插嘴道：“肯定不如我们京师的九五飞龙殿。”

余一子斜了他一眼，没搭腔。

大队人马走过了太液池上的一段长桥，前面依稀可见一片红墙绿瓦的宫阙，那就是燕王府了。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前面突然有人喊道，“是燕王府的侍卫！”

“弟兄们，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