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色界（五）

三人出了都司衙门，华钢和赵珏两人都是默然不语。

“你们两个是怎么拉？”余一子摇了摇头道：“棋才下到中盘，就准备投子认输了？”

“余兄教训的是。”华钢叹了口气道。

“你想怎么样？继续查？”赵珏没好气地说：“你倒是说得轻松，去哪查？”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嘛。”余一子嘿嘿一笑道。

“姓余的，你到底什么意思？”赵珏冷冷地说。

华钢拍了拍赵珏，开口道：“余兄的意思是，虽然我们不能从朝鲜马贩那里得到更多关于良海的线索，但他既然在万宁寺挂单……”

赵珏一拍脑袋，“对，对，去寺里等他不就行了。”

说着他就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还转头嫌弃地对余一子说：“快点跟上，我们去万宁寺。”

余一子眼珠子一瞪，刚想反驳，却被华钢拉住了。

“余兄，余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也就是看你的面子。”

三个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去了万宁寺。

到了万宁寺，余一子便问那看守山门的小和尚，倭国和尚良海是不是在寺中。

那小和尚笑嘻嘻地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来的正是时候，这良海正在寺中。”

问清了良海的住处，三人一扫刚才的阴霾，仿佛已经找到了良海似的，喜气洋洋地朝寺里走去。

没想只到了广寿殿，就遇到抱了一个包袱急匆匆往外走的良海。

“良海！”赵珏大叫一声，“可找到你了！”

良海抬头一看，三个眼冒金光的可疑人物正对着他虎视眈眈，他想都没想，撒腿就跑。

三个人立马在后面追。

万宁寺的广寿殿旁，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僧人跑在最前面，后面一个同样高个子的大汉紧追不舍，再后面一个虎头少年一蹦一跳地兴奋异常，最后……一个白净书生，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反方向走去。

这良海本想绕着大殿把他们甩掉，自己就能冲出寺去，可绕到广寿殿的前殿，却见前面一个书生挡住去路。

他大叫一声，将抱着的包袱假装向前一扔，那书生下意识地一躲，机会来了！

可良海慌不择路，没有往寺外跑，而是一头冲进了大殿。

看到此番景象，跟在良海身后的华钢立刻转头对赵珏喊：“往后面去，堵住后殿的大门！”

“得嘞！”赵珏急忙跳起来，一个转身又往回跑。

华钢与余一子两人在前殿汇合，从大殿正门进入，而赵珏绕到后门，两边包抄，要对良海来个瓮中捉鳖。

华钢虽然不像锦衣卫的大汉将军能时常在大内当值，但因为办案也进过几次紫禁城。这回进到广寿殿内，举目望去，这大殿的规模还是让他有些吃惊。再一想，这里毕竟是供奉前朝皇帝御容的神御殿，这样的规模也在情理之中。

此殿深三间，宽阔的青砖铺地，高耸的金柱都有一人合抱粗细，虽然年久失修，还是能窥见当年的盛况。

前朝成宗的御容自然早就不在了，大殿中央换成了大日如来的金身塑像，身边配享文殊普贤两位菩萨。

这时，余一子冲华钢使了个眼色。

华钢顺着余一子的眼光望去，在文殊菩萨的供桌下露出了一双草鞋，想是这良海躲在供桌下面，由于身材高大，这双大脚实在是塞不进去了。

但华钢没有贸然向前，他留了个心眼，示意余一子依旧守住门口，他自己一个人先过去看看。

他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侧面绕到供桌旁，眯起眼睛仔细查看黄绫下露出的草鞋。华钢心中大骇，暗叹这倭国和尚真是有急智，电光火石的瞬间里就能想出脱身之法。

原来在供桌下只是放了一双草鞋，这良海本人根本没躲在下面。想是让华钢三人以为他在这里，便一起围堵过来，良海便可以找机会逃出去。

如果不是华钢生性小心，供桌的黄绫又没有拖到地面，这一招真就可以让良海再次逃脱。

华钢想到此处，将视线移向大殿的另一边，良海此计如果要成功，自己必然躲在离此处较远的地方。

果然，华钢在大殿的另一边，普贤菩萨的供桌下发现了一个人影。华钢向余一子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普贤菩萨的方向。

余一子聚拢目光看过去，脸上也露出惊异的表情。

不过既然看破了良海的计谋，华钢决定将计就计，他冲余一子指了指普贤菩萨的供桌，再点点头，余一子心领神会。

华钢绷紧身子，准备先闹出点动静，让良海以为他们上当，他们便趁他疏忽之时，一举将他擒获。

就在这时，从后殿传来一声爆喝：“良海，你以为躲在普贤菩萨的供桌底下，我看不到你么！”

华钢心头哇凉哇凉，身子却已经像箭一样朝着普贤菩萨的供桌射了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余一子也朝那边冲了过去。

良海也动了，只见一团巨大的黑影从供桌下面冲出来，直奔余一子的方向而去。

余一子下意识地又想躲开，却发觉那黑影“嘭”的一声巨响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华钢一个鱼跃，整个人扑到了良海的身上。

余一子也赶忙上去将良海的身子压住。

“哈哈，这下被我抓住了吧！”

原来刚才一刹那，良海从普贤菩萨供桌底下冲出来，想夺路而去，赵珏情急之下往前一扑，抱住了他的双腿，这才让他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差点又被你搅黄了！”余一子对赵珏埋怨道。

“你……”赵珏刚想反驳，被华钢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你……们，你……到底是……什么人？”良海被三个人压得死死的。

“我们见过啊……”余一子嘿嘿笑道：“不是我帮你解围，你早就进北平府大牢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华钢用足力气才能压住良海，说起话来有些狰狞。

“问……你们问。”

“贝合你知道吧？”华钢问道。

“我们……三岁小儿……都知道。”

“你有没有送过都指挥佥事小女儿一套贝合？”

良海安静了一阵，似乎在心里盘算。

“我……带了……五……套上岸……只送过……一套……但……不是什么女人。”

“那你这套贝合送了什么人？”华钢恶狠狠地问。

“不……能……说。”

“马呢？”赵珏突然问：“你的枣红马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