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何夕（六）

“大明兵势图？”华钢皱着眉看向王彬。

而此时的王彬早已冷汗直流，他颤抖着开口：“尚礼兄，是那本图籍么？”

齐泰眼睛一闭，微微点头。

“这……这可如何是好。”王彬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

“王御史，什么图籍这么重要？”华钢急切地问。

“华钢，你不知道，”王彬一跺脚，看了一眼齐泰道：“尚礼兄当年还是兵部左侍郎，太祖皇帝突然问起边将姓名，尚礼兄对答如流。”

“快入正题，”华钢催促道，“图籍，图籍。”

王彬摇摇头，接着说：“太祖皇帝又问起大明卫所城寨部署，尚礼兄就从袖子中拿出一本图籍，里面对我大明所有卫所城寨的兵力部署，山势地形描绘地一清二楚，太祖皇帝看了大加赞赏。”

“难道就是这本图籍丢了？”华钢望向齐泰。

齐泰丧气地将头转向一边。

“要是让燕庶人拿到了这本图籍，”王彬痛心疾首地差点叫出来，“便可绕过所有朝廷重兵布防的区域，一路南下直取京师啊！”

“朝廷岂不是必败无疑。”华钢瞪大了眼睛。

王彬面如死灰，一副末日将至的样子。

“还没那么糟，”齐泰突然开口道：“其实就算这图籍丢了，燕庶人也看不懂。”

王彬抬头望向齐泰，“尚礼兄，此话怎讲？”

“这图籍上所有的注释用的都是暗语。”齐泰平静地说。

“也就是说，”华钢立即接口道：“没有解开暗语的方法，图籍在他们手中也是一堆废纸。”

齐泰点点头，王彬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道：“尚礼兄，你不早说，吓死我了。”

“虽然这么说，”华钢冷冰冰地看向齐泰：“丢失了这么重要的机密文书为什么不禀报朝廷？”

“不能报……”齐泰无力地回答。

王彬接过话头，“华百户，不能报，不能报，这要是报了上去，那些武官们不知又要兴起多大的风浪，前方战事万岁已经够心烦的啦，不能再让朝堂的事给他添堵了。”

“所以你就找来了我的父亲。”华钢瞥了一眼齐泰。

“我信得过你父亲，”齐泰低下头，轻声道：“华百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将我父亲这段时间地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华钢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话说到这里，齐泰只得全盘托出，那日他上朝回来从仆人口中得知家里出了“狐仙”，便立即去书房查看，当时就发现图籍不见了。但是他没有声张，而是给华钢的父亲，同僚好友华正去了一封信，请他来京师查清楚这件事。

华正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师，没几天就查到是府内一个叫如夏的丫鬟晚上利用萤火虫照明在书房里盗取了图籍。

“你父亲当时劝我立即上报朝廷，倾朝廷之力还能将图籍追回来，”齐泰缓缓地合上了眼睛，“可是我一定要你父亲通过如夏将背后的人引出来，再一网打尽。”

“结果呢？”华钢盯着齐泰问。

“你父亲放了一个诱饵给如夏……”

“诱饵？”华钢眼睛一睁，紧接着道：“是解开图籍暗语的方法？”

齐泰缓缓地点点头。

“华兄找到他们了吗？背后是不是李景隆？”王彬伸长了脖子问。

齐泰看了一眼王彬：“华兄与那伙人约在了‘大祀殿’见面。”

“大祀殿？”华钢和王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那天晚上之后他就一直躲着我，我再没见过他。”齐泰说完，长出了一口气。

华钢眼神低垂，沉默不语。

“华兄在大祀殿到底遇到了什么？”王彬看向齐泰。

齐泰摇了摇头，“不知道。”

“华兄会不会被他们收买了。”王彬偷偷看了一眼华钢。

华钢像是石化了一般，对其他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

“大祀殿，大祀殿……”华钢口中一直在低声重复这三个字。

王彬和齐泰对望了一眼，都微微摇头。

华钢这时却突然抬头望向两人，冒出了一句，“我要去那个时候的大祀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泰露出了困惑地表情，他转头望向王彬，王彬却像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几日后，华钢一大早就来到了长安街口的客店。

冬日里灰蒙蒙的院子，华钢踩着满地的黄叶，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他紧了紧暖耳，哈出一口白气，几步走过父亲曾住过的房间，径直来到驼叔的房门口。

刚想抬手叩门，却听到门内有人在说话，华钢心中诧异这么早，驼叔在和谁说话，但声音不大，在门外听不真切。

他索性重重地叩门，“驼叔，是我，开门，开门……”

一会，门吱呀一声开了，驼叔露出一个头来。

“哎呀，小少爷，”驼叔满面惊喜，“这么早？”

华钢站在门口问，“驼叔，您有客人？”

驼叔脸色一变，没好气地说：“什么客人啊，你们锦衣卫的人。”

华钢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先进来，先进来……外面冷。”说着驼叔就把华钢拉进了屋子。

屋内确实暖和多了，华钢感觉一阵暖意扑面而来，同时他也注意到屋内确实有个人，瘦瘦高高，像立着一根竹竿。

“张百户？”

那人也认出了华钢，慌忙上前见礼，“华百户。”

“张百户，你这是……”华钢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张仁。

“这人一天到晚来烦我。”驼叔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张仁尴尬地笑笑，对华钢道：“令尊的案子，线索实在太少了，所以常来麻烦驼叔。”

华钢了然地点点头。

“有本事就把害死老爷的凶手抓到！”驼叔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来为难我这老头子算什么本事！”

华钢伸手拉住驼叔，“驼叔，张百户也是为了案子，您体谅一下。”

“是啊，是啊。”张仁在一旁陪笑。

驼叔看了看华钢，脸色也缓和下来，对着张仁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好走了。”

张仁微微一笑准备离去，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华钢说：“华百户，令尊的案子我们查到了新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