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苏醒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

置身于无穷无尽的黑暗，齐远明的意识有些涣散。

他在哪？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只有空洞的黑暗，虚空的飘渺颜色，闪闪发光的星辰……

背景深邃，却显得那么空荡，齐远明睁不开眼睛，元神离不开身体，只是隐约能感受到照耀到石人体上的光辉以及身体的虚浮飘荡。

但这种感觉太微小了。

至少过去了几百年的时间，身体感受不到一丝元气，一丝丝补充都没有，只依靠原本鲸吞在体内的活性元气维持生机。

可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了吧？

没错，齐远明可以肯定，至少过去了三百年以上。

不然他的身体不至于到达现在这种地步：身形枯槁瘦弱，元神萎缩成浮气，血液流动几乎停滞……

以至于元神缓缓融入身躯，如同丁启一般，再无其他可能。

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还活着，坚强的活着。

固然有意志决绝的缘故，更多的原因却是在身体上，时间难以摧残这具磨炼武道至深的躯体，最多只能把动力源头——元气给抹消掉。

减缓一切消耗，进入一种类似于龟息的状态，能让自己活更久。

但是……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自己动不了？

是八荒之外？

是吗？

“谷圣……谷圣，她到底把我放到哪里了？”

齐远明珍惜着为数不多还能思考的时间。

他知道，再过一会，再过一段时间，连思考都做不到了。

思考也是需要能量，需要养分的。

人，他还是人，而不是仙佛神圣，这就意味着许多地方仍没有脱离桎梏。

能辟谷不进食，可不意味着就不需要外在的养分补充了。

几个时辰过去，又好像是几天过去，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忘记了许多事情。

直到一抹奇异的颜色再度出现在这个单调无味的世界。

有元气！

有天地元气的痕迹！

在某一刻，仿佛是什么东西松动了，亦或是什么东西开启了，可都不重要了。

有空气！

有元气！

他发现了元气，接触到元气，开始疯狂吸收来自外界的天地元气，纯粹的能量灌溉进齐远明干涸的身体，使得再度发展起来。

原本耗尽元神枯槁萎靡的身体再度充盈起来。

他不需要进食，只需要掺杂着元气的空气就好。

可是，依旧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仍然动不了，不过好在死不掉了。

只要一直有元气，就意味着死不掉。

以他的修为和身躯的强大，寿命至少长达数万年，比一般破碎境还要久远。

只不过……这里的时间流速好像有些不对劲。

齐远明吸收了足够多的元气，意志渐渐清醒，恢复了思考，才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身体的感知是错乱的，这个地方可能是八荒，也可能不是。

但至少不会是普通的地方。

在某刻，变化突然发生。

又是长久的黑暗袭来，齐远明再度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

身躯一刻不停仿佛是本能一般疯狂吸取着外界的元气，意识陷入深沉的海底，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

一天，两天，三天……

一年，两年，三年……

……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日月轮转，沧海桑田。

有巍峨高山化海，有无边海洋作田。

有人消逝，有人诞生，有人成长，有人衰老。

漫无目的的八荒的一生中，也不知道见了多少生命的死去。

正因此，面对自身的消亡，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星宿移位之事已经发生了太多，龙蛇起陆之事同样的多。

变化太大了。

以至于几乎没有人能说明大在哪里。

从棺椁里爬出，手上沾满了新鲜的泥土，齐远明伸出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仍清晰地记得。

那一日，谷圣使出不存世的太极图，将亡神枪和无垠的血海碾碎殆尽。

以一种齐远明无论如何也没有一丝反抗力量的程度碾压过去。

不是齐远明太弱，哪怕换成破碎境武道至强者，哪怕换成飞升的太虚大能，都得在天地间只有黑白两色的太极图中成为灰烬。

这种一种凡俗绝无可能抵抗的力量。

甚至他有种预感，太虚之下一切生灵皆没有反抗之力，纵使是太虚中人，亦要付出血的代价才可能逃出。

这还是因为谷圣的修为底下，稍微高一点都能搅碎所有太虚……

但是，他没有死。

谷圣没有杀死他，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封印。

在太极图埋葬之地，时空不存，没有时间的概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不过既然死不掉，他也从没想过去寻死。

花了全部积蓄来模拟的这次人生，怎么可能放弃？

自心底发出的欲望油然而生。

渴望，渴望，渴望……

对于生存和自由的无穷无尽的渴望。

明明只是沉睡，可他却像是被困在囚笼里不得自在，终日沉眠在无尽黑暗，伴着败者的失意与不甘。

莫名的动力使得他在这无数年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孕育着石人体，吸取着外界的天地元气。

像是大海一般，吞噬所有元气，贮藏于石人体无边无际的内在。

这些力量生生堆出几千上万个破碎都绰绰有余……

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强了。

谷圣虽然封印了他，可并没有完全封印，特地留下点空隙让齐远明接触到外界的元气，细数着时间。

是好心吗？

还是有什么谋划？

都不重要了。

多少年过去，还有什么能留下？

黑暗中，大地是一片荒凉。

齐远明环视四周，刀枪剑戟的残破碎片散落一地，有股莫名的鬼气，莫名的融洽。

已经腐烂成泥土的尸骸使得新鲜空气的中有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这不矛盾，空气的确新鲜。

但人死太多了，尸气埋在泥土里，被齐远明起身的动作惊扰，四散出去。

又新鲜，又恶臭。

这是什么地方？

谷圣把自己埋在了哪里？

心中泛起丝丝疑惑。

齐远明迈步走向某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