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陌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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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思凰谋君恩变 第二百零五章 陈仓暗度念丹青
“朱太医医术若不是顶尖的,皇后娘娘又怎么会让他请脉,这等错误,不会轻易范!想来,定是有人安顿了,朱太医才会这么说,只是不知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让堂堂太医院资历深厚的太医随她一同撒如此弥天大谎!”郭莹莹语气十分忧然地说着,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看向皇后的方向,似乎什么都不敢说的模样。
韩启璐略含深意地冷冷扫了郭莹莹一眼,郭莹莹顿时抿住了小口,不再多言。
“皇上,说不定真的只是朱太医误断了而已,齐嫔的那副症状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害喜了呀。”皇后面色哀哀,似是十分不解为何会出现如此情况。
“皇后,朱太医为何要撒这谎,传朱太医一问便知,事关皇嗣与欺君之两等大事,必要严审,省得往后嫔妃们有样学样,借着有孕恃宠而骄,抢皇上注目。灵月,派人将齐嫔带回去禁足,彻查此案,伊影阁的奴才一个都不许出去!”
听到太后严肃的语气,又将皇后的脸色看在眼中,齐伊桐抚着小腹,神色凄然高声唤道:“皇上!臣妾是无辜的!有人要害臣妾!让臣妾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又要为孩子担惊受怕,皇上要给臣妾做主啊!”
韩启璐却沉着脸,一语不发,曹惜雅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张口,只是暗地里给了齐伊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灵月便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奴婢将齐伊桐从床上架起,在她哀求声中将人拉了出去。
苏紫陌看着韩启璐一直沉默的模样,心中知晓韩启璐心中定然十分愤怒,愤怒被欺瞒,也愤怒被人算计,愤怒这个后宫的不平静。又夹杂着浓浓的失望,同样也是失望会被自己的女人欺骗,更失望的是,原来他心中期盼过的这个孩子,原是子虚乌有。
屋内那么多女眷,不是因为此时的低气压而垂头不敢出声,便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好戏的神色。
不知为何,苏紫陌看着皇上那一张面容,心中就觉得,他定然是这样的感受,同时,自己的心里也跟着伤感起来,看向韩启璐的目光中充温柔,没有丝毫怜悯,也没有嘲弄,只是温柔,包容。
韩启璐不过转头之间,余光便从人群中捕捉到了那一道温柔的视线,顿时感觉心头一暖,可他没有时间理会苏紫陌,转头朝周云福道:“传朱安正。”
“启禀皇上,臣出来时朱太医并不在太医院,听说家中有事告假回家了。”听到皇上的话,金太医立即上前道。
苏紫陌待皇上转过头去,便不时观察着在场相关之人的神色,却正好瞧见皇后听到此话后略显诧异的目光,看来,这一手布置之人,必是太后无疑。只是不知道,朱太医是没了人,还是以后,都没了人?
“哼!告假回家?”韩启璐冷笑一声:“他可真会挑选时候!回家?回家也给朕带进宫来!”
听到皇上的命令,周云福立即应声退下安排。
环视众人一眼,韩启璐才张口道:“今日无论如何,都是郭贵嫔撞倒了齐嫔,在事情未清楚之前,郭贵嫔暂且也禁足吧。母后,今日之事让您受惊担忧了,您也早些回慈宁宫休息吧,此事母后再勿担忧,朕一定会查清楚。”
“皇上,你也莫要太过哀伤,宫中的人不经事,除了杨贵嫔给哀家生了个皇孙,再没个成器的,此事过后哀家必要好生教导她们,皇嗣总会有的,皇上你还年轻。”太后说着,在灵月的搀扶下起身,众妃行送礼后,看着太后悠悠上了轿辇离开。
“其它人也都回各自宫院,今日后无事不许来往伊影阁与玉叶楼。”韩启璐朝众人一句,转身道:“摆驾回宫。”
“紫陌姐姐,这究竟是如何回事啊!齐嫔怎敢?”杨瑾书走在苏紫陌身边,满眼疑问。
“妹妹,你以为齐嫔胆量如何?”苏紫陌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杨瑾书轻声问道。
杨瑾书微微思索道:“若说起来齐嫔的胆量,相比宫中众女子,以确实是大的了,起码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另外一种性情模样,但即便如此,也不应有胆量做出这种事情,凭她区区一个嫔位,此事太容易被人所知,一旦发现便是要灭门的欺君大罪!”杨瑾书说着,顿了顿,又道:“但是,若是齐嫔有什么依仗,此事便也难说,毕竟想要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眼睛下做出这般事情,实在需要能力。”
苏紫陌浅浅一笑:“其实现在重要的不是此事齐嫔是否真的知晓,而是皇上认为是不是她有意欺君,与皇上认为,究竟是谁,在欺君!”
杨瑾书听了苏紫陌的话,唇下一声轻叹,低声道:“若不是齐嫔欺君,那欺君之人便是皇后娘娘,若是齐嫔欺君,皇后娘娘仍然有可能欺君,如此看来,是将皇后陷入囫囵之中,进退不得。”
“皇后娘娘,也并非陷入那进退两难之地。”
“哦?”杨瑾书微微有些不解的看向苏紫陌:“一切矛头都指向皇后娘娘,我们已如此清楚,其它人想来也能猜到,若此事不能妥善处理,难保不会引起流言,后宫不安。姐姐又为何说皇后此时并非陷入两难之境?”
“此事妹妹也别再想太多,只需记得,后宫稳当,干系着朝前,此时,皇上是不会让皇后身上挂上欺君罔上的罪名的。”苏紫陌说着,心中却在猜想,大祁朝左丞相郭浦沅,右丞相曹存昂此时会在做什么,会不会暗地里,也早已斗得不可开交。
御书房内。
“启禀皇上,宫外来报,朱太医昨日下午乘一辆破旧马车匆匆来开京城,朝西二区,其妻与两个儿子在其走后一个时辰后,又乘另外一辆马车向城南而去,朱太医与其妻子皆于城外十里外被杀,皆被刀剑砍杀而死。”
周云福忐忑讲完,便紧张的垂下身子,额角冒汗,他听闻此消息也能知晓,这朱太医是做了那欺君之罪,逃亡时又被人灭口,如此大事,即便是他这个皇上面前的老人,也不忍不住有一种心口被掐住的感觉,皇上盛怒,最惨的,便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周云福正垂着头,便听到从前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命京兆尹带人给朕查,十日之内必将那杀人者查出,否则……”
周云福不敢吭声,半响,见皇上并未再发出什么声音,偷偷抬头,看见皇上紧皱的眉头与眼中的厌烦,便立即应了声,正准备向外退去,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想要对皇上说,却在出口的瞬间停住了,想想那人的事情,此时,还是不要提为好。想到这里,周云福便垂下头,向后退去,还未走出去,便听到皇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周云福,你跟在朕身边多久了?”
周云福停下脚步,躬下身子,恭敬道:“回皇上,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韩启璐说着,又感叹道:“十五年了啊!”
感叹过后,韩启璐那深邃的双眸便一直盯着周云福,英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周云福的脊背却冒出了冷汗,越发紧张起来。
片刻,便噗通一声跪下,朝皇上磕了头,道:“皇上,奴才有一事禀告。”
韩启璐依旧盯着周云福,似乎是看出了神,周云福没等皇嗣允他说话,便道:“皇上,近来宫中有关苏荣华流言暗地里被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都说苏荣华与辅国王有染……”
“哦?”韩启璐似笑非笑地看向周云福,轻扯嘴角冷声问道。
“奴才不才,但也知晓苏荣华并非那等性子,但也不能由着那些奴才疯传此事,毕竟此事关乎苏荣华的名誉……”
“你也认为,苏荣华,并未做过那等事情?”
冷冷的问询,让周云福衣襟后湿下一片,皇上是如何意思?莫不是,皇上也对苏荣华起了疑心?周云福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很快便定下心来,不管如何,他这话已经说出口,断没有在反复的道理,且皇上的心思,他还是能摸到几分的,可那种揣度皇上心思的话,他却也不敢说出口,只是道:“皇上,奴才对您有信心。”
“对朕有信心?”韩启璐勾起嘴角:“好,好一个对朕有信心。”
听到皇上此话的语气,周云福总算是松了口气,又听皇上道:“告诉慎刑司,朕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苏荣华的流言蜚语。”
“是。”
待周云福走后,韩启璐在椅上做了许久,双目紧闭,不知在思索什么,待睁开双眼,便转过身,从御案左侧的架子上,取出一副卷轴,缓缓打开,盯着那画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声音响起。
“皇上,辅国王求见!”
韩启璐眉头微微皱起,但片刻便舒展开,道:“传。”
回过头,正要将手中这幅画的卷轴收起,却在卷起的一瞬间停下,思索片刻,转身将画铺展到了御案上。
轻轻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微臣拜见皇上!”
韩启璐转过身,面容间已换上一副愁容。
“平身,坐。”
“谢皇上。”韩启誉落座抬头,看向皇上的双眼中充满担忧与痛惜:“请皇上节哀。”
韩启璐长长一探,满目忧伤:“是否真的是上天在惩罚朕,才如此一次次掠夺朕孩儿的性命。”
“皇上何曾有错,皇上每做的一件事都是为了天下,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江山社稷安稳,功盖天下,哪里有错处!”韩启誉说的慷慨激昂,满是在为皇上不平,语罢又道:“皇上,如今不是已经有了皇长子吗?皇上莫要担忧,您正直芳华年纪,不愁没有皇儿。”
“但愿如此。”似乎是辅国王的言语十分受用,皇上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微微点头,道:“皇弟,还好有你在朕身边。”
“能为皇兄效力,乃臣弟之福气。”韩启誉温笑,片刻后,声音放低了许多,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皇上:“皇兄,您让我查的,臣弟都查到了。”
韩启璐点头,拆开信封默读一遍,唇角勾起一抹笑,收起信,拍着韩启誉的肩膀道:“做的好,回头帮朕盯着,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禀告于朕。”
“是,皇上。”
眼睛瞟到皇上御案上一副美人图,韩启誉便笑道:“听说皇兄前段时间招了许多技艺高超的画师入宫,如今可是画好了?”
“哈哈。”韩启璐一声笑,道:“那些画师确实画技不错,奈何速度有限,如今也只画完了皇后与德妃。”
看见皇上踱步到御案前,韩启誉也跟上,待看清楚那画上的一抹倩影,心头不由一动,竟然是她……皇上,果然是十分在乎她,也是,她那般美好的女子,皇兄又怎能不在乎。
但韩启誉的眼神却是未曾改变,看着画,似乎只是在欣赏着一副经典佳作,不由感叹,但感叹的,却只是画师的画技:“绘制此画的画师,下笔用墨不似宫中画师的风格,可是此次皇兄新招入书画院之人所做?”
韩启璐听到有关与苏紫陌与他这位皇弟之间的传闻已经是第二次,每一次都会想起来在他临幸苏紫陌之前这位皇弟向他要过人。知晓苏紫陌的脾性,也知晓这位皇弟对自己一向忠心耿耿,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其他皇子,且这些年来韩启誉为他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数。心中虽然知晓这二人,但是听到了那些流言,还是不禁会心生不爽,即便明明知晓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但是韩启璐还是忍不住,心生疑芽。
自韩启誉踏进屋中,他便一直观察着韩启誉的神色,见他进屋来一直毕恭毕敬谨守君臣距离,懂礼知距,一如以前一样,从不依仗着自己对他的信重而失了分寸。看到这些,韩启璐才放下心些,但仍然想知道韩启誉看到苏紫陌的画像时会有如何反应。待看到他那如以往一般,只是纯粹欣赏的目光,心才又放下了一些。有听到他那一句话,韩启璐不由乐了,的确是他的皇弟的作风,看到的非画中之人,而是那绘画之人,但一想到绘画之人,韩启璐心中又有些不悦,只因从韩启誉对画的肯定便能看出这二人的喜好相投,至少是在绘画这一方面。但想到韩启璐并不知道此画为苏紫陌自绘之图,便笑笑道:“朕这画师,的确与那帮子画师不同。”
听出皇上言语之中的赞赏之意,韩启誉心头有些惊讶,皇上并非好丹青之人,头一次如此评判画师技艺高超,但转而一想到画中之人,不由释然,皇上定是爱屋及乌,便顺着皇上的话赞赏了一番,临末,想到将自己从小带大的乳娘,乳娘本便是他母妃的本家之人,在乳过他后,便一直跟随韩启誉母妃身边,对他万分照顾,自母妃仙去,他为皇上办事常常在外奔波,一两年不回京都是正常事。乳娘之子早夭,想到乳娘每次见他对他的浓浓思念,又说他长得像他母妃,每次看到小主子便想到当年她侍奉过的主子娘娘,又想到这些年乳娘为他做的那些事情,韩启誉便觉得有必要让人给他绘丹青一张,放在老乳娘那里,也算是自己对母妃的孝道。便向皇上道:“臣弟这段时间都在京城,皇兄可否借这画师为臣弟也绘一幅画像?”
韩启璐心头一震,辅国王如此请求,并非大事,若拒绝,实在有损他君臣兄弟之间的感情,尤其如今关头。但是若同意,这画,却是苏紫陌所绘……莫不是要给他二人相处的机会,怕若真如此做了,往后苏紫陌与他这皇弟只见的流言蜚语便永不会止。
但是这段时间,思及此,韩启璐便道:“此画师有别的任务,最近并无时间,画院画师众多,不如皇兄为你重新寻一位画技高超之人绘制?”
韩启誉遗憾的摇摇头:“既然如此,那便算了,皇兄可否告知这画师名讳,待往后臣弟再寻那人为臣弟绘制画像。”
此话出乎韩启璐预料,他本以为他如此一说,他这位辅国王弟弟便会不再谈及此事,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人之名讳,画院画师皆登基在册,即便他不说,随意差人去画院一问也会知晓。但若辅国王真的问了,兄弟之间嫌隙必生,韩启璐不愿因为如此区区之事,而使自己的大事生波澜,迅速思索,便朝韩启誉道:“朕却是没将那人的名字记住。”
看着韩启誉有些疑问的神色,韩启誉转而一笑,他难得称赞一位画师,若说连名字都不记得,任谁都不会相信,便道:“罢了,朕便将她的事交给旁人去办,朕,也还未曾找人为朕绘制一幅丹青,不如过两日,让那画师,为我兄弟二人一同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