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课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老师，他发现了门外的来人，便停下了授课，几步走到了门前，他显然也知道了楼下发现死者的事情，对于警察的到来并不显得意外。

“这位…”

“哦，我姓张，张锡元，你们叫我张老师就可以了。”张锡元十分友好的微笑着，看起来非常的亲切。

“哦，张老师，请让你们班上的学生出来一下吧，我们想要搜集一下教室里的证据，这里很可能是作案现场。”金勇健同张锡元解释着，后者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班上？怎么会？”

“从一楼调查上来的，虽然不能肯定，不过你们班的门锁有明显的撬开的痕迹，我们怀疑很可能就是这里，但也需要确定后才能知道。”

“哦，是了，早上来的时候有同学说起过，还以为是昨晚忘了关门，难道真的进了我们教室？”张锡元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着，突然怔了一下，神色有些异样。

“张老师，是想到什么了吗？”徐度妍看到他的表情，直觉他有问题，便立刻追问了一句。

“没，没有。”张锡元慌张地摇了摇头，目光却闪烁着，显然有所隐瞒。

徐度妍这个时候特别想念朴修夏的读心术，读心术多好啊，哪像她能看到鬼的能力，要是她有读心术，这时候就能知道张锡元在想些什么了。

要是朴修夏，徐度妍慌忙止住了自己的念头，就算不靠他的读心术，她也能破案，之前的那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

抛开了关于朴修夏的念头，徐度妍盯着张锡元看了一眼，留了下心，便暂且放过他，转而进了教室。

学生已经全部离开了教室，因为这间教室是犯罪现场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徐度妍做了全套的检查，但是教室并没有血液反应，甚至看起来跟其他的教室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徐度妍仔细检查了一下窗户，在挂钩的上面发现了几丝线头，看起来像是谁衣服上挂下来的，虽然不知道跟案情有没有关系，但徐度妍还是收集了起来，准备让人检查一下。

线头从肉眼看就能分辨出是两种不同的材质，甚至颜色也是不同的，其中一种看起来跟学生校服上的很像，如果能跟死者身上的比对一下，说不定就能知道这里是不是犯罪现场了。

附近并没有找到其他的证据，徐度妍四处打量了一下，就准备叫上金勇健离开了，却突然接到了崔振宇的电话。

“组长，有人认出死者的照片了，是高二三班的学生，名叫宋允儿。”崔振宇在下面的工作有了突破，交给各个班老师辨认尸体的照片，总算有了回应。

“恩，我知道了，你下面结束了话，就上来高二三班做一下笔录吧。”

徐度妍挂了电话，转头大步走向了张锡元。

张锡元正皱着眉头，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看到徐度妍走过来，才勉强压下自己的心慌，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张老师，或许知道你们班的学生，宋允儿？”徐度妍小心注意着张锡元的表情，没有错过她提到宋允儿的名字时，张锡元越发明显的不安。

“她，我当然知道啊，她怎么了吗？”

“刚刚已经证实，楼下的尸体，就是她的，请让你们班的学生，配合我们做一下笔录吧，当然，你也一起做一下好了。”

“什么？哦，好，好的。”张锡元吓了一跳，又带着些担忧被证实的惊恐，他略显仓皇的转头，同一旁零散站着的学生说了这个消息。

徐度妍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已经默默的将他列为了第一嫌疑人，但她还是装模作样的同金勇健、崔振宇一起，做完了全班同学的笔录。

宋允儿是个存在感不强的孩子，几乎没人注意她的存在，所以关于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的问题，甚至有一半以上的人表示，难道她今天没有来上课么？

不止存在感弱，宋允儿在班上几乎没有任何关系好的朋友，所有人都表示，她是个内向话少胆子小的姑娘，但跟上一次坠楼的文东姬不同，宋允儿并没有被人欺负，大家几乎都是无视她的存在。

没有任何的迹象证明和张锡元有关，徐度妍的直觉却怀疑着他，但没有足够的证据，她并不能调查张锡元，只能假借录口供的同时，问些问题。

比如，最后一次见到宋允儿是什么时候。

“昨天最后一节课，是我的晚自习，下课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了。”张锡元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平静，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或许，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

“张老师，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十点到十二点，法医给的大概的死亡时间，具体时间还需要检测。

“我，我在家。”张锡元皱了皱眉，但还是犹豫着回答道。

“有人可以为你作证么？”徐度妍微笑着继续问着。

张锡元沉下了脸，亲切温和的表情完全消失，他紧皱着眉，板着脸严肃的看着徐度妍，不解的反问道，“你是在怀疑我？”

“不，只是例常询问而已，张老师不要想太多。”徐度妍笑着否认了他的说法。

张锡元冷哼了一声，虽然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但还是不悦的回答了她的问题，“那天我妻子生病了，我在家照顾她，她可以为我作证。”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请你的妻子协助调查的。”徐度妍笑容和煦的回应道，语气却显得有些尖锐，张锡元板着脸，抿着唇别开了头，徐度妍顿了顿，想起那个窗口的线头，便补充了一句，“或许，昨天也是穿的这件衣服？”

张锡元防备的看了她一眼，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抗拒地开口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想要调查我，就拿证据来吧，没有证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徐度妍失望的挑了挑眉，却已经料到事情不会那样顺利，她颇为遗憾的看了一眼张锡元身上的衣服，看起来，跟她搜集到的两种线头的材质都不同。

因为张锡元不再配合，徐度妍便结束了关于他的取证，而她在崔振宇和金勇健拿来的证词里，发现了一点突破。

宋允儿的同桌说她昨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又像开心又像害怕，形容不出那样的情绪，不过她一整天都怪怪的，让他印象深刻。

然而再往深入，却没有了其他的具体情况。

调查一时间陷入了困局，这里已经查不到更多的东西，就算有，也因为这些学生的进入而破坏的七七八八了，可惜她到的时候已经晚了，现场已经被破坏，否则，也许能得到更多的证据。

没了其他的办法，徐度妍便决定去宋允儿的家里看看，顺带，也需要通知她的家人这件事。

通知家属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个轻松的差事，但如果宋允儿是昨天晚上死的的话，那家人一整晚没有她的消息却没有报警就显得有些怪异了，带着这份怀疑，徐度妍跟崔振宇和金勇健一起下了楼。

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是课间，走到朴修夏所在的那一层时，徐度妍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朴修夏和尹东焕，不，或许叫他闵成俊更适合一些。

两人看到她，都下意识的朝她走了过来，表情却不尽相同，徐度妍支开了崔振宇和金勇健，不希望他们听到有的事情。

闵成俊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握拳，像是克制着自己的愤怒。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一直骗着我？”

徐度妍虽然知道闵成俊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没想到他的反应竟是这样大，她不知道闵俊国跟他说了些什么，是否告诉他了全部。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的，也许是比你要早，但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温声解释着，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所以，救我们也不是因为内疚咯？”闵成俊轻易的被她的话安抚了下来，他小心的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徐度妍反而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跟你解释的，不过，我对于你们，绝对不会有内疚这种情绪，该内疚的是他，不是我。就算我没有救你们，但除非脑子有问题的人，否则，也不会有任何人会认为这是我的错。”徐度妍态度强硬地说着，实在厌烦了这样一遍遍重复的对话。

为什么不管闵俊国还是闵成俊都会觉得是她做错了？她受过的教育告诉她，她并没有做错，就算杀人有理由，也不能掩盖他杀了人的这个事实，她同情他的遭遇，却依然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将他绳之于法。

如果所有的人都靠自己去复仇，那要法律有什么用？要警察又有什么用？

当然会有法律涉及不到的范围，有法律制裁不了的人，一旦你选择了自己动手，自然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制裁的准备。

这一切理所当然的，是徐度妍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不可动摇的，原则。

如果有人伤害了她的家人，而法律无法制裁，她会做跟闵俊国一样的选择，而之后法律如果要制裁她，她会坦然接受，而不是将错推到别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