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我不当大哥好多年

一般人在遇到对方的权势大，财富大，气力大，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之下而忍，这算什么忍耐呢？

真正的忍是，就算他欺负了你，对不住你，但他什么都不及你，你有足够的力量对付他，而你却能容忍他，认为他的本性和我一样，只是一时糊涂，或在恶劣的环境中受到熏染罢了，你不必与他计较，能在这样的情况及心境之下容忍那才是真正的忍耐。

和张汤在一起的这儿一段日子，徐福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忍耐。

境由心造。‘境’是人家的，‘心’是自己的，自己才拥有决定权。我没有办法决定别人怎样，但是，我能决定自己的心。

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处于一种被闲置的状态，接近了半年时间。看着一切和自己无关却又是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事情，接连发生。徐福默然相对。

唯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上级对自己的惩罚姗姗不至。

他们到底要怎样惩罚自己？为什么惩罚还不来呢？！

随着部队回到驻地，一直处于一种无权也无惩戒的闲赋状态。每天要做的就是，到张汤那里报道一下。

这是软禁吗？

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刚开始，张汤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当着指战员的面，训斥徐福。让徐福一次次的作检讨，后来，他改变了策略。

因为他看见所有人，看他的眼光，有些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他明白了，在曾经的部下面前，让徐福难堪，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没有人愿意再理会他了，包括梁宽。

按照常理，梁宽应该是最怨恨徐福的人。因为他曾经被徐福严厉训斥过，甚至扬言要撤掉他的职务。可是，梁宽的表现，大大出乎张汤的预料。梁宽居然没有对徐福落井下石，反而对徐福表现出最大的尊敬。

每一次见到徐福，都会起身立正敬礼，口中一声声的军长军长的叫着，比谁都亲。

张汤弄不明白了。

当初和徐福交往，张汤是带有很强的功利性的。这一点，张汤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当初就看出，徐福是一只优质潜力股。对于这一点，张汤都佩服自己的眼光。最让张汤自我欣赏的是，自己的生活能力。他其实并不喜欢徐福这个人，但是居然能够装出一副和他称兄道弟的亲热举动。糊弄了其余的人不说，有时也糊弄了自己，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张汤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徐福这个人。.

内心充满忌妒，心中不坦白，言语不正的人，不能算是一位五官端正的人。当每天早上出门前，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仪态是否端庄时，张汤总觉得自己的五官，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扭曲。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问题出在哪了。

我不是不喜欢徐福这个人，其实在自己心里，对他的喜欢和敬仰，如同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唯一阻碍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就只有两个字：嫉妒！

70后的将军，他在中国军界，应该排名第二了。因为在上个十年，曾经出现过一位：毛新宇，他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嫡系亲孙子啊！没有人有异议。

但是，眼前的这一位，是凭什么呢？如果按照年纪来说，徐福成为将军时的年纪，比毛新宇还年轻。正是因为这一点，张汤真的心中很不舒服。徐福是一个来自山区的农村孩子，没有任何背景和显赫的家世。他凭哪一点，占据那个最年轻将军的头衔？！

人之所以痛苦，在于追求错误的东西。

与其说是别人让你痛苦，不如说自己的修养不够。

我这是在自寻烦恼吗？我的修养不够么？张汤开始自省了。

这是张汤第一次买酒。.相处接近一年的时间，都是敲诈徐福的，这一次，他主动买酒，就是想和徐福好好喝喝酒。

这一次，张汤又喝醉了，不过，他酒醉心明。他在借着酒劲向徐福袒露心扉：我是一个真小人！

徐福只是听着他絮絮叨叨，一脸微笑。这小子，明明也喝了不少，怎么不见醉过？！他什么时候糊涂过一回就好了。张汤歪倒之前，心中想的就是这个问题。

第二天，徐福按照规定，又一次来到张汤面前报到时。

张主……，老张，兄弟向你报到了。徐福一脸诡笑的冲着张汤敬了个军礼。

张汤一愣，身子有些发颤。他走上前，给徐福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好兄弟……

这是几个月以来，徐福第一次对自己没有正行，但是张汤心里觉得舒坦。他真的喜欢。

梁宽和师部的一些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张汤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观……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出现在徐福周围的人，除了负责看管他的警卫，就是张汤了。夕阳下，两人走在山间小道上的身影。成了一道在战士们心中，抹不去的风景……

哎，你给老哥说说，现在最想干什么？

你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你说呢？

实话就是想老婆。.

你个色魔！

……

哎，你那么多漂亮老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你招呼得了么？

不知道，尽量让她们满意吧。

你最喜欢她们中的哪一个？

每一个都是我的最爱，她们没有个人如果有什么意外，我都会心碎的……

千里之外，邱蕊的心突然一颤，眼泪忍不住想往下掉……

她不知道，梁静、郭纯和竹子，在这同一时刻，都有着相同的感受……

张汤要走了，他接到命令，回军部政治部。他还是当他的张主任。

临行前，他让徐福找来几个徐福熟识的人，为自己送行。他虽然因为这一段时间对徐福态度的好转，消除了一些官兵的抵触情绪，但是真正能和他走近的人没有几个。他让徐福安排，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离别场面不至于太过于冷清。

来的人，张汤很意外。梁宽，陆虎，周涛，杨凌，王坤和几个情报科和参谋部的人，在徐福的一一介绍下，张汤才记住他们的名字。.

黄浪，情报室情报分析员。中国科技大学博士。

刘强，参谋部作战参谋，清华大学毕业。

吴勇，作训科主任科员，石家庄坦克陆军指挥学院毕业。

张自强，情报科心理战资深科员，中国人民大学毕业。

这几个人当中，除了张自强是张汤熟悉的，其他的几个，都是当初徐福让张汤帮忙，调进师部机关的。

对于黄浪，张汤是早有耳闻的，这小子是以喜欢捣乱出名的。到部队报到的第一天，就因为非法进入军部网络指挥系统而受批评，后来一再犯错，最后被发配到徐福的那个机步团‘充军’去了。

酒过三巡，张汤开始说‘胡话’了。

告诉你们，以后眼睛都给老子放亮点，你们谁要是敢在老子离开后，给我兄弟，不，给我徐大哥穿小鞋，小心老子收拾你们。要知道，老子可是军部的，收拾你们，分分钟。

一桌人，捂着嘴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告诉你们，徐福他就是我张汤心目中的大哥。

众人是在是忍不住了，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哎，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们赞同不。

一直少言寡语的张自强突然开口了。

有话就说，别藏着掖着的。

张汤这个时侯，还不忘摆自己的领导架子。

虽然，我对在座的几位不甚了解，但是也是早有耳闻的。说实话，真有一点惺惺相惜。不如……

略作停顿，张自强看了看在座的几个，审慎了片刻，还是说去了自己的打算。

不如，我们相仿三国的刘关张，来个桃园三结义吧。张主任，我们会不会是高攀了您呀？！

你说什么屁话啊。你是不是在拐着弯骂我呢。张汤有些真的发恼了。

我同意。

同意……

没有一个人表示异议。

结为兄弟，我双手双脚的赞成。不过，我有一个前提条件。如果你们不答应，这个义咱就不结了。

这位领导，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在座的人对于张汤的横生枝节，有些不满了。

我提议，徐福是我们永远的的带头大哥，不按年纪排。其他的，不论职务，一律按照年纪顺序排序，怎么样？！

好！

有人激动地拍起了桌子。.

老张，和你相处这么久，你终于说了句人话。

梁宽仗着酒劲，忍不住刺了张汤一句。

呵呵呵……张汤傻笑着，也不回口。

徐福心里很矛盾，说实话，他不喜欢这种江湖式的形势。其实，真正的兄弟，是不需要用一种某种特定的形式来约束的。

而且，此刻自己是待罪之身。和他们走得太近，会牵连他们的。

最主要的还在于，在军队这个党处于绝对领导地位的群体里，任何的个人小团体，都是不允许存在的。没有人能够，也没有人有特权，撼动这种权威！

徐福一再推辞，却被陆虎和王坤两人强行按住。

等几个人排好顺序，拉徐福一起跪拜完毕后，他被按在一张椅子上，接受每一个兄弟敬献的拜大哥酒。

一人满满一盏子，徐福一一干完。第一次，徐福喝酒喝到头晕，以后，会不会晕，只有天知道……

哎，我不当大哥已好多年，为什么还要把我推到这种风口浪尖？！

张汤离开半个月后，徐福也接到调令。.

地点，河北保定。

在前去上任之前，徐福去了一趟上京。

黄光找他有事。

在他那呆了半天时间，徐福才离开。出门之前，徐福的脸色很凝重。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谈了什么。

徐福抵达保定，38集团军接待人员，早已等候多时。

汽车抵达38军军部大院，徐福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好整齐的军仪，好雄壮的气势。不愧于天下第一军的盛名。

全体都有，敬礼！

划拉，一阵风声。近百条手臂在空中有力的挥动时，带起了一阵风声。

更让徐福感到受宠若惊的是，这个素有“万岁军”之称的集团军的军长，政委，居然也和一名普通的士兵一样，向徐福敬了军礼。徐福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有些发软，要不是旁边的随行人员一把拉住他，他真的会双膝跪下了。

太重了，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徐福的右手臂，本能的想抬起，在半空中，他停顿住了。自己的军装虽然还穿在身上，但是自己的肩膀上，没有任何的军衔。自己现在，到底还是不是一名军人，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虽然，他接到的是军委的调令！

各位领导好，各位好。徐福一边双手抱拳的向在场的人一一回礼，一边不住的弯腰点头。他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像，让所有的人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在网络上，电视里，让人看着铁骨铮铮的中国军人吗？！怎么左看右看，都像个农民出身的，看见城管和收税的就两腿发软的小商小贩。而且，还是那种从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商贩。

因为现在，早已经没有人知道，太监是什么像，所以在场的官兵，只能用这个近几十年最常见的卑微形象，来形容现在的徐福了。

失望，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被戏弄的羞愤！

军长好，政委好。徐福走到两位亲自出门迎接的两位首长面前，依然保持着那副谄媚的奴才相。

徐军……

徐同志，你好！军长刚刚准备说话，被机警的政委拦住了。徐福的身份太特殊了，也太含糊了。叫他什么都不合适。也许‘徐同志’这个称呼，对此刻的他，最合适了。

原本准备的接风宴席，在徐福恶心人的表现下，被临时取消了……

徐福在38军，没有职务，他被分派的唯一活路，就是在作训科、参谋部和情报室打杂，搞后勤。.端茶送水，擦桌抹地。这三个科室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使唤他。

刚开始，人们还不好意思对他指派任务，后来，看到他忙前忙后的一副勤勤恳恳的劳碌身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任劳任怨的同志，不给他表现的机会，似乎有些不合适。渐渐的，有人开始让徐福为他们的杯子续水，给自己泡茶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和徐福一起被调到38军情报科担任副科长一职的黄浪。因为看见徐福被人吆喝来喝过去的，心里不舒服，黄浪还和好几个科员闹得不愉快。

私底下，徐福全了黄浪好几回：你永远要宽恕众生，不论他有多坏，甚至他伤害过你，你一定要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看着徐福每天乐呵呵的一副享受像，黄浪无奈的直摇头。

几天后，38集团军军长和政委的办公桌上，分别摆着徐福原来所在集团军军长和政委发来的公函，希望能在允许的情况下，给予一定的关照。毕竟，徐福也曾经是一名堂堂的副军长。他在外面吃了憋，老领导面子上也挂不住。

不用说，这一定是黄浪发回去的消息。

军长曾翔和政委邓胜，相视苦笑。

不是他们不懂人情世故，是他们接到了特殊命令，要他们这样干的。

徐福的身份，其实就是如同古代的某种官员的职称——上书房行走。他是军中行走。

一个行走，当成像徐福这个样子，真是有点惊世骇俗！好端端的一个拿工资不干事的官员不当，偏偏要当一个奴才一样的杂役，非凡之人定有非凡之举。

人至贱则无敌，做人做成徐福这个份上的，太特立独行了。

冲着对方的面子，军长和政委找徐福谈了一次，结果无效。徐福甘心情愿的做杂役。

这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他们分别将徐福的表态，原原本本的回复了过去。

自甘堕落的徐福，在科室打杂了两个多月了。他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彻底的一落千丈了。

这天，军部召开作训会议，研究下一步部队训练安排时，徐福推门进来，他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倒完水后，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军长曾翔叫住。

刚才，作训科长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

根据徐福在机步师训练经验和越南的战斗经验汇编的教材，在各大军区内部传阅了一段时间了。在按照上面的条例实施训练的过程中，每支部队，都出现了这样和那样的问题。这主要是因为两个方面原因造成的：一方面，各个部队的情况各不相同，装备和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很难用统一的标准整齐划一；另一个方面，是出在这个教材的本身。教材是张汤负责编写的，因为他本身不是战斗人员，对其中的理解，不能具体细致而深刻，许多训练中的精髓，并没有吃透，只能凭着记忆想当然的胡编（他原本可以不用这样，只是在编写教案时，他正在整徐福，得不到梁宽等人的支持）。

看着作训科按照教案，把部队训练成了四不像，军长生气了。

正发火时，看见徐福，他灵机一动，想起真正的原装教师爷就在身边。怎么不让他现场露一手呢？！

徐福张嘴就推脱了。

却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政委，突然发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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