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
作者:青刍白饭 | 分类:言情 | 字数:2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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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孤狱几曾落空门
风念依几个轻盈地跳跃,好似飞鸿一般,轻易地飞腾在高楼平屋之间。
前面那道若隐若现地身影移动地速度非常快,虽然风念依未曾将速度提至十成十,但也让她一时半会儿追不上,这本身就足以令她侧目了。
要知道风念依的“凌波飞仙步”,原名仙迹萍踪,是五十年前最神秘莫测的女子——燕山女侠的成名轻功,素以速度、轻盈与灵活见长。据说,当年燕山女侠遭受多人追杀之时,便是凭借着这种轻功逃出天外,而且究其一生,其轻功速度从未被人赶超过。
后来,这种功法随着燕山女侠的消失而遗失江湖。当然,风念依会知道并学习这种轻功,还得益于她的师傅——望月山人年轻时候的一段痴恋,咳,其实说来也没什么,就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恋上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没错,那人妇人就是燕山女侠。
自风念依学习了这种轻功,并稍作改进后,在这江湖中轻功可与之媲美的没有几人,除了已经成名二三十年的大侠和不为外人所知的隐士高手之外,偷神世家中的方零算一个,素有水上漂大侠之名的吴用算一个。当然,风倾衣另作他算,因为那个妖孽一向逆天。
风念依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并不提速,只与前面那人一直保持着五米开外的距离。
如此许久,前面那人终于停了下来,风念依也停了,依旧站在五米开外看着那人。
那人身形并不高,只有七尺左右,但背影笔直,风骨自立。
风念依趁着那人还未转身之际,快速地打量了四周。这是雍州城外东郊的一片森林,树木茂盛,植被稠密,即使只在开春之初,也未见凋零与颓败。
风念依盯着那人背影暗自思虑:这人可能是谁,为何要将她引至此处?
“大侠好轻功!”她忽然开口,由衷赞叹道。
“比不得风姑娘,风姑娘的凌波飞仙步果然非同一般!”那人转身面向风念依,并摘下斗笠。
男子声音尖细中带着嘈哑,风念依初听便可知是一个年轻男子,大概在十六七岁上下,唔,男子换声期的这个公鸭嗓般的声音实在是太特别了。
等那人将斗笠拿下,完全看清男子面容的风念依眉头不由皱了。
因为,这是一个和尚!
“风施主,小僧是嵩山少林寺的和尚,法名慧清,师傅是智空大师,小僧是师傅的最小弟子。”慧清对风念依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风念依不动声色望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小和尚,问道:“原来是三长老智空大师的弟子啊,为何我在大师那里从未见过你?”
“施主的确没有见过小僧,小僧一直都随师傅隐居南山,四个月前才回到嵩山。”慧清对风念依的质问并不为意,温和作答。
风念依既不肯定,也未否认,只问道:“可有凭证?”
慧清从袖口里掏出一串紫檀念珠,上前递给风念依,并道:“这是师傅的随身念珠。”
风念依看了他一眼,小心接过念珠,仔细辨认。
没错,这是智空的念珠。
智空是昙空的三师弟,昙空、玄空、智空和妙空,是四兄弟,同拜于五能大师门下,四十年前四兄弟刚拜师之时,五能大师赠每人一件紫檀念珠的法器。别看这念珠简单,这上头却有一个修为达到至上的大师所凝聚的功力,据说世上最厉害的兵器也摧毁不了。
每件念珠上头都刻有各自的名字,这字是由内至外透出,在外头没有一点痕迹,好似字凝在念珠里面。当然,这被江湖传的玄乎其玄的“四空念珠”,还有一个特质,那就是除非本人取下,否则即使将手砍去,念珠还是牢牢黏在手腕上!
就凭着这些独一无二的特征,即使四空念珠并不是什么杀人利器,也在江湖兵器谱中排名前十。
风念依将这并不显眼的念珠交还给慧清,按下心头涌起的诸多猜测,问道:“慧清小师傅来找我并引我来此,有何要事?”
不想,慧清突然跪下,对风念依狠狠地叩了一个响头:“求风施主救命!”
风念依怔了怔,迅速将地上的小和尚扶起,并道:“你先起来,有话我们好好说。”
然慧清不肯起身,只一劲道:“如果风施主不答应的话,慧清将不起身!”
风念依暗叹一声,用一股暗劲将慧清托起,道:“慧清小师傅,你总要让我知道要救谁吧?”
慧清挣脱不了那股暗劲,只低下头,低声道:“风施主,应该知道我少林寺大难吧?”轻言淡语中皆是悲伤。
“不错,少林寺出事之后,我与风倾衣去那看过。”风念依并不想多说那一地的惨象与或多或少的巧合。
慧清忽然抬首,坚强的脸上还有一分稚嫩,“风施主,少林寺大难,只有慧清一人得以逃脱,看着师兄师弟躺在血泊之中,看着主持师傅他们被押走,慧清多恨自己人微力轻!师傅说,如今江湖,只有风施主可助我少林,风施主……”
一月的风似凛冽的刮刀一般,划过人脸,生疼!
风念依轻声问道:“昙空他们还活着?”
慧清一怔,道:“对,主持、师傅、长老们,还有大师兄等人都活着,只是被关押在一处隐秘地牢中,功力丧失,苟延残喘,情况十分危及!”
果然如她与风倾衣所猜测的那样。风念依抚了抚腰间悬挂的玉笛,玉笛晶莹透亮,又有玉的温润和雅,似曾经赠送给她笛的那人。稍稍,风念依才道:“你将那时情况告知于我。”
慧清一喜,连忙将他所知晓所经历的事情告知风念依。
原来,出事前一两天,慧清被智空派遣出寺,机缘巧合下竟然逃过一劫。
那日夜晚,慧清回寺,正巧碰上一群黑衣歹人将昏迷的昙空等人运送出寺。
慧清年纪虽小,但素来聪明伶俐,知大事不妙,不敢贸然上前,于是躲在隐蔽处打探情况。
后来,慧清小心地跟随在歹人身后,因害怕暴露行踪,不敢过分靠近,只知昙空等人被带进一座废弃的园子。
之后日子,慧清趁着月黑夜浓,仗着这稍强轻功,在废弃园附近四处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关押昙空等人的地牢。
既然找到昙空等人,便得想法子救人。慧清也知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于是他前后奔波,四处到各个大小寺庙寻求外援。可是,那些日子,他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告之无能为力。
心灰意冷之下,慧清回到那处废园。他抱着必死之心,偷偷溜进地牢,幸运的是,有惊无险,并见到了昙空等人。
那时,昙空等人已经清醒,只是功力丧失,且动弹不得。慧清将这些日子的失意与颓丧一一告知,最终,昙空和智空等人让他去找风念依。
“或许是慧清回寺的时日短,竟逃过这一劫。只可恨慧清无能,救不了他们!”慧清满怀希冀与期望的眸子望着风念依,“风施主,主持与师傅信任您,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求您一定要救我们!”他双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
风念依背手而立,举首望天,天青青阴沉沉的,似乎立刻便要下雨。她真没想到,昙空是如此信任她,竟然肯将生死托付!
好吧,等此事一了,她肯定会对昙空说一声抱歉,为了曾经将他气得跳脚的事。风念依问道:“你可知道歹人是谁?可曾留意过那些黑衣人有什么特征吗?”
慧清想了想,道:“慧清不知,那些黑衣人长日蒙面,并无什么特殊标记。”
风念依思虑片刻,又问道:“那你可知晓少林为何会遭此大劫?”
慧清摇头道:“慧清不知,主持与师傅也未曾告诉,只说让慧清尽快来找风施主!”
风念依看了眼慧清道:“既然你知晓昙空他们关押之地,我现在动身与你走一遭,可好?”
慧清大喜,一扫连日来的挫败与自责,他双手合十,又一拜,道:“风施主大恩,慧清永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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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押昙空等人的那处废弃园子位于嵩山东南方位,离雍州不远,凭着风念依与慧清的脚程,来回也只要一个时辰。
据慧清打探,废园曾经是一个姓郑的地主的财产,这郑姓之人因喜清幽,又慕佛学,因而在嵩山脚下修葺了这个养身避世之所。后来,战争一起,朝代更迭,这郑姓之人也不知流落到何处,这园子无人打理,自然废了。
废园外表极其普通,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如果不是慧清偷偷跟着,要找到这样一个不显之地,着实有些困难。
天色渐晚,一月初的晚山,夜色尤为沉沉。
风念依与慧清悄悄藏身在一处院头墙角,俯身看下面情形。只见,各个角落都有黑衣人把守,明处的,暗处的,每人之间距离相当,不远不近,若有人闯入,定可以及时应对,而且还有三三两两的黑衣人不时巡逻而过。
“竟然把守得这么严密……”风念依看着如此情况喃喃自语。
再看黑衣人,的确无特殊之处,身份无可辨证。
盯了一会儿,风念依悄声问身旁慧清:“你上次从何而入?”
慧清轻声道:“上次我从西北角而入,西北有处塌墙,守卫也较少。不过,上次小僧是抱以侥幸之心,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那你师傅关押在园子何处?”
“关押在园子东部。”
风念依思索了会儿,说道:“将你师傅他们所在之处的详情告知与我。”
待慧清道完,风念依一合计,便道:“慧清小师傅,你就按你上次进入废园的路线进去,而我则从南边入。待会我会吸引黑衣人注意,等他们抓刺客的声音一起,你便进去。最后,我们在地牢门口汇合。”
慧清点头应道:“好,风施主千万小心。”
风念依微微一笑,便翻身而下,一个腾跃,便不见踪影。稍稍,“抓刺客!”声音划破这方安静的天空。
慧清躲在暗处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火光摇晃、喊声此起彼伏。慧清暗道了一身“阿弥陀佛”,便转身往西北方向而去。
慧清非常顺利地来到地牢门口,一路上只碰到几个人,都被他一一躲过。他此时藏身在地牢入口处一处不起眼的树上,地牢门口依旧只有两个人把守,看来上次他独身闯入,他们并未发现。
慧清叹了口气,看着无边的夜色,心中有些焦急,怎么风施主还没到,不会出状况了吧?
隐约间,他听到刀剑相交的声音,似乎离这里不远,他不由屏气凝神,握紧了手中念珠。
突然,一阵风过,身旁的树木发出轻微簌簌的响声。待风一停,他凝神细听,并未发现异样,正想悄悄舒一口气,不想被身边之人吓了一跳。
“……风施主。”
身旁的风念依微笑道:“慧清小师傅,那些人已经被我引开,我们应该有两刻钟的时间。现在,我们进去吧。”说着,手中摘了两片树叶,一挥手,两道暗影从树阴中飞出,慧清只感觉有股力量从身旁飞过,还没弄清楚,入口处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
慧清瞠目结舌,“……风……风施主,好功力!”
风念依对着慧清点点头,背手闪进地牢。慧清望着那道消失在眼前的身影,不由想起师傅的评语:“当今之世,年轻一辈,武功最高的,莫过于风念依与风倾衣。风倾衣暂且不提,就那风念依,一介女子,又年纪轻轻,功夫却臻于上乘,实在了得。假以时日,风念依必然可以挣脱世人,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出神入化’,如无能师祖一般么?”慧清喃喃自语时,也闪身入了地牢。
地牢并不昏暗,每个角落都点有灯火。风念依四处一扫,发觉未有不妥之处,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地牢,没有任何机关暗道,也无人在里面把守。
然而,这看似简单普通的地牢,她总感觉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可是又一时想不到。到底是什么呢?
“风施主,请随我来,师傅他们就在地牢深处。”
风念依随着慧清往里走,边随口问道:“上次你来此,这里的情况也是如此吗?”
慧清脚下不停,回答道:“是啊,上次也是这样。”
前头有一个转角,风念依跟在慧清身后,极为注意四周动静,就怕四周有埋伏。
然而,直到转过转角,见到昙空等人,也并未发生任何事。
难道是我想错了?风念依还在这边疑虑,慧清早已冲到昙空等人面前:“主持,师傅,各位师叔师哥,慧清回来晚了,你们可还好?”
昙空等人盘坐在牢中草丛堆上,身形完整,看来并未受刑,只是神情皆有些萎靡。
“我们都好,只是师弟奔波劳累,受苦了。”一个三十上下的和尚站了起来,来到慧清面前,正是昙空的大弟子,慧明。
“慧清不苦,只要能够救得了你们,慧清不怕吃苦。主持,师傅,慧清幸不辱命,邀来风施主!”
昙空带领各弟子,站了起来,一一立在牢前。
风念依走了过去,感叹道:“昙空老和尚,上次一别,还只匆匆几月,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在如此情况下。”
昙空环顾四周,幽幽一叹,“是老衲无能,累及佛门,此生已无颜面见泉下师祖。”
妙空摇头道:“怎能责怪师哥,我少林招致祸患,是谁也始料未及的事情。”
智空也道:“师哥莫自责,我也有错处,如果不是……”
“智空……”玄空突然出言,打断了智空的话,并道:“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解决之法。”
风念依看这情形,立刻道:“的确,时间紧迫,我和慧清只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闲话少说,老和尚,你可知道是谁屠了少林,虏了你们?”
昙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叫了一句“慧明”。只见,慧明从角落草丛中摸出一块玉佩,这玉佩上雕刻着一个似狗非狗的动物,背上披甲,四脚有毛,双目炯炯,甚有气势。
昙空接过慧明掏出的玉佩,将之递给风念依,“这是从当晚领头人身上摸出的玉佩,只是从未见过。”
不用昙空多言,风念依便知这是一个重要证据。风念依仔细看了一眼,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偏偏想不起来。不及细想,她便将它收了起来,时间已经不多,等出去了慢慢查。
风念依又问道:“事情发生之前,可发现异样?”
“并未有异样……”昙空回答道。
“不,师哥,好像前天晚上一个弟子失踪了,只是我们还在寻找当中,你那天有事,我们便并未告诉你。如今想来,实在是……”妙空突然接口道,声音中满是悔意。
“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昙空叹气摇头,“风施主,还有一事,你应该知道,我曾接到一封暗信,道:前朝宝藏将出,武林至宝将现。”
风念依心头一颤,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咬唇问道:“此时当真?”
“千真万确,这暗信是在群英会之前得的,出处不知,后来,与其他门派掌门一合计,发现各个门派都有收到。而后,并未有后续事情发生,这事也就因群英会置之一旁。”
风念依拂着挂在腰带上的玉笛,思虑片刻,道:“此事我出去后一一查清。你们被囚此地,可曾被问过什么?见过其他人,或者说其他门派的人?”
昙空道:“都没有,除了功力丧失,我们都安然。没有问过话,也未曾见过其他人。”
“虽然不知歹人目的何在,你们应该暂时没有危险。”风念依眯眼,“自你们少林之后,崆峒派也惨遭灭门,与少林的情况相似。”
“啊……”昙空等人皆惊呼,昙空道:“难道……”
“不错,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设了一个大局,想要将江湖武林一网打尽。”风念依对少人诸僧道:“我和慧清会尽快救你们出去。时间不多,我和慧清先出去。”
昙空却道:“不,风施主,等查清真凶,再救我等出去,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风念依望着昙空,从那双已经有些疲劳的眼睛中看出认真与坚持,“好,我会尽快查出真凶!慧清我们走。”
“主持,师傅,师叔师哥,你们多保重,我会来救你们的!”慧清眼中含着泪,与少林诸僧拜别。
“慧清,好孩子,你自己多保重!”
“慧清,不要勉强,能救才救。”
“慧清,自己照顾好自己……”
在一片惜别中,已经转身往外走的风念依突然道:“老和尚,无名大师在哪?”
昙空一怔,没有反应过来谁是“无名大师”。
玄空却问:“是钟楼上的那个敲钟人?”
“没错,可曾看到他?”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敲钟人是“无名大师”,只是他们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称号?
在众人疑惑之际,昙空回答:“未曾见到。”
风念依蹙眉,招呼慧清,一道出去。
待着风念依与慧清从废园突围而出,已经是夜半三更。
到处昏暗一片,只有远处闪烁着三两点灯光。
风念依站立在一颗大树上,背手而立,仰颈长望。
许久,风念依对树下一直缄默着的慧清道:“慧清小师傅,我去查清事情真相,你留在此处注意废园动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告之与我,可好?”
“好!”慧清知道风念依是为了使他不担心而特意留他在此,故而也不多说,只感激道:“多谢风施主,风施主一路小心!”
风念依转身向慧清拱了拱手,笑着辞别:“无须担心,再会!”
一阵风过,白衣似惊鸿一般掠向深空,刹那被无边的夜色吞没,只飘下几片挨过寒冬的落叶。
飘过一个小山头,眼前便是雍州城。夜色正沉,向来繁华的雍州城没有了白日的喧闹,似乎整座城都已经沉入睡梦,深巷远街中偶尔传来三四声犬吠,反倒显得格外寂静与寂寥。
风念依站在城墙底下,望眼前这座已经修了一百多年的城门,岁月的沧桑与战火的洗炼,让这座巍峨高耸的城门更多一份说不出的韵味。
她摸了摸斑驳的城墙,脚尖一点,一个转身,便直直跃上城墙,矗立在墙头。
东方微微泛青,清浅的颜色在一片黑冥中格外显眼。
今天应该有个好天气吧!风念依于城墙顶上席地而坐,目不转睛地望着东方,似乎想要这等待新春的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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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亮光只冲东方鱼白,瞬间照亮还只微亮的天空。
风念依猛然起身,怔怔望着那道直冲飞天的亮光,光亮闪进她的眼中,化作一柄利剑,直直搅乱她平静的眼眸。
不好,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