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14.9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18.第 18 章
书房里,陈文臣给电脑重装系统,说:“真不知道你平时都干什么,电脑里竟有五百多个病毒。”
初六想自己这几天因上了“雀圣一百强名人榜”备受鼓励,誓要荣登前十强,回家没事就上网找人切磋麻技,定是在切磋中不小心惹上的病毒,但是五百个也太夸张了吧,改明上网发个贴建议宁川信息港改名叫“病毒天堂”。
系统重装后,初六问“我要不要装个杀毒软件啊,你看这么多病毒,不是说这个系统有自带的杀毒软件吗?”
“Macfee嘛,卸了卸了!”陈文臣边说便开始操作。
初六赶紧阻拦:“为什么?那是自带的,官方的!不要随随便便挑战权威。”
陈文臣不理会,手上动作不停,说:“树大招风,懂不懂,就是官方的才有那么多人想要攻击。”
这…这是什么逻辑,于是初六的官方Macfee被他三下两下卸载了。
“我要不要装个付费的杀毒软件啊,花点钱心里踏实。”
陈文臣瞟她一眼:“没有必要,给你装个360就行了,一般没人闲到挑战360。”说罢动手开始装。
“不要360!”
“360挺管用的,谁用谁知道。”陈文臣模仿赵本山。
陈文臣又有点不满意说:“改天我给你把这个windows7卸载了,改装XP,特别稳定,适合你。”
“不要,系统稳定又不防病毒。”初六反对。
想了一会儿,陈文臣说:“那我给你找个windows98装上得了,现在已经没人做windows98的病毒了,那个最安全。”
初六无视他。
装好电脑,陈文臣自然地坐下上网打游戏,初六犹豫再三在他边上旁敲侧击:“陈总,你的工作挺忙的啊?”
陈文臣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休息时间挺难得的啊?”
陈文臣挑挑眉不置可否。
“打游戏的时间更难得是吧?”
“……”
“你们打游戏都特别追求速度吧,你看我这网络是网通的,电脑又是家用型的,打起游戏来特别没手感。”
“……”
“你们这样的肯定都特别追求生活品质,这么没品质的设备打起游戏特别没气质,真的。”
“年初六,你到底想说什么?”陈文臣在山峰上提刀砍倒了一个呲牙裂嘴的怪,腾出功夫转头看着初六。
看陈文臣一副看透她心思的样子,本来准备好继续循循善诱的话有点说不出口,初六话锋一转:“我是想说你晚上想吃什么?”
陈文臣揉揉眉心:“年初六,卸磨杀驴这么没水准的事你也干得出来,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初六装听不懂:“谁是磨?谁是驴?”
陈文臣根本不理她,关了电脑,径自走到客厅和安安看动画城,初六灰溜溜地到厨房做饭。
初六在网上查到一个题为“后妈收买继子轻松上位的20道儿童佳肴”的帖子,这二十道菜都是极其普通的家常菜,没什么神奇的,神奇的是后面顶贴的除了少数几个骂“神经病”“无聊”的外,竟有百分之八十的表现出对当后妈的狂热兴趣,纷纷发誓要做好这具有后妈职业敲门砖作用的二十道儿童佳肴。甚至有人请求楼主将菜肴的年龄段补齐,将这张帖子做大做强,争取冲进百度文库,即“捕获10-20岁继子的二十道菜肴”“捕获20-30岁继子的二十道菜肴” 捕获30-40岁继子的二十道菜肴” 以此类推……最最霸王的一贴是一个男的发的,内容前卫激进,讨论的是男男结合后的后“妈”职业规划,初六觉得就我国同性恋结婚问题迄今仍悬而未决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情入手,男人上位做后妈的讨论有点为时过早,然而一众腐女却信心饱满,群起而攻之,一时贴吧里讨伐初六性别歧视的帖子刷刷盖过屏幕,初六仓皇下线。初六怀疑自己与这个癫狂的世界隔绝太久了,后妈这个在上个世纪还要藏着掖着的身份如今摇身一变上升到职业的高度,并得到无数少男少女的热情追捧,时代进步果然迅速,如今“小海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捡个便宜儿子才是王道。
尽管对这张帖子包含的道德观价值观产生了严重质疑,初六仍然选择了其中的四五道菜用来捍卫自己在安安心目中的地位。然而饶是做了这顿饱受道德鞭笞的饭,初六仍然意识到自己在安安心中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陈文臣那双老少皆宜的桃花眼已将安安迷得气晕八素。
陈文臣夹一筷子胡萝卜丝喂到安安嘴边,初六一旁冷冷道:“安安最讨厌吃胡萝卜。”胡萝卜明目,做这道菜就是想哄安安多少吃一点的,但看到陈文臣和安安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得不亦乐乎,初六就忍不住要泼冷水。
谁知安安毫不犹豫地吞下这一筷子胡萝卜丝,差点把陈文臣的筷子吃进去。陈文臣挑衅地瞥一眼初六,摸摸安安的头说:“真是好孩子,再吃一口?”安安忙不迭地点头证明自己是个好孩子,并且投桃报李地夹给陈文臣一块自己最爱的炸鸡块。
初六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两根青菜夹在筷子上久久吞不下去。
饭后初六甩手让陈文臣收碗,安安却可怜兮兮地拉着陈文臣的手不放无声地要他陪她看少儿频道。陈文臣无奈地用眼神示意初六他没有逃避劳动只是不想让孩子失望,表达的讯息却是幸灾乐祸。
陈文臣抱着安安,安安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动画孔子,两只小手抓着陈文臣的指头捏来捏去,陈文臣躲开安安扫到他眼睛上的头发,神色没有一点不耐。初六靠着厨房门看着这幅场景,神色复杂,叹口气,进厨房洗碗。
做饭的时候窗外开始飘雪粒,洗碗时初六发现窗台上竟积了半根筷子那么深的雪,窗外的景象已经完全被大朵大朵往地面赶的雪块密密实实地遮住,微黄的路灯光透过墨蓝的夜色给漫天的雪花镀上淡淡的光晕,犹如香草冰欺凌的诱人色泽。楼下的野猫短短地呜咽一声便没了响动,一声沉闷的刹车声撕破雪白的幕布破空而来,清晰短促。
初六正想是哪个勇敢的人在这么厚的雪地里开车奔驰,猛地想起些什么,一甩手上的洗碗水,急吼吼地跑到客厅说:“陈文臣,雪这么大,你怎么开车回去。”
陈文臣一副无所谓地说:“回不去就不回。”
初六急了:“不回去你住哪里?”
陈文臣理所当然地说:“在你这里凑合一晚。”
初六斩钉截铁:“不行。”
陈文臣示意正观察他们俩的安安继续看动画片,说:“你这里有两间房,我睡书房的沙发。”初六立即否决他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提议,说:“书房也不行。”
陈文臣试探:“那么卧室?”
初六耐心告罄:“不行,你不能睡这里。”
陈文臣眼睛在初六身上打量一圈又回到电视上,面无表情地说:“放心,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
初六被他的潜台词“我对你没兴趣”激怒,觉得怒得很没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说:“你敢!”
“你给机会,我勉强‘敢’一次。”陈文臣语气有点不情愿。
“陈文臣你能不能不要教坏小孩子。”初六怒吼,示意他一边的安安。
“我说什么了?”陈文臣扯扯安安的衣服问。安安扑扇着大眼睛一脸茫然。
初六不理会他的小把戏,取下他挂在门边的大衣递给他说:“你现在就走,晚了车更不好开。”
陈文臣没有接,收起刚才无所谓的表情,严肃问道:“理由?”
“肇梓然会来。”初六避开他冰冷的逼视说道。
陈文臣放下腿上的安安,走到门边穿上衣服,黑色的大衣显得他此刻的表情更加不可捉摸,一言不发地打开门,顿时有冷气灌入屋内,他回头看着初六,目光深邃,像外面浓黑的夜色,薄唇微动,他说:“年初六,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一点也不会说谎。”毫无感情的语调,没来由地初六想伸手拉住他,然而他动作太快,关门,离开,好像都只发生在十万分之一秒内,初六缓缓收回只探出一点的右手,刚才旋进的冷风似乎一下夺走屋内的热气,电视的声音孤零零地在房内回荡,注意到一旁注视她的安安,略过心里的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初六说:“安安冷吗,把空调开大一点?”安安扭头看看窗外,思考一会儿问:“阿姨,叔叔会不会冷?”
屋里微弱的白炽灯光似要被窗外流淌的黑暗吞噬,夜的压迫让空气变得稀薄,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死在自己的世界。初六感到胸腔厚重的气压,她的世界一片宁静,安静得能听见雪花叶落般的轻音,没有时间思考心脏失律的原因,她旋身冲出房门。昏暗的楼道里是她的脚步声,沉闷短促,坏掉的声控灯竟因这一连串急切的步调嗒的闪了一下,徒劳的挣扎后又嘶嘶地熄灭,楼道里只剩电梯数字跳动的红色光亮。一楼,二楼,三楼……平时很快的电梯现在就像跟她卯上一样,慢悠悠的速度让她的心跳像是又快了一些。
两道黄色的尾灯照亮周围的路面,飞转的车轮翻飞地上厚厚的积雪,“轰轰”的发动机声听到初六耳里犹如天籁,脚下是蓬松的积雪,她费力地几步跑到车边上,用力敲响车窗,心情一阵激荡。墨黑的窗玻璃缓缓滑下,她激动的情绪渐渐冷却,一张陌生男人正同样茫然地看着初六,“对不起,认错人了。”初六讪讪收回扶在车门上的手。
“你干什么?”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被灌溉的风雪呼啸得有点飘渺,初六回过身,看见陈文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辆黑色的轿车前,车门半开着,他的大衣没扣敞开前胸,竖起的衣领被风斜斜地吹向一边。
“你,你没走?”看见陈文臣,她砰砰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这时她才觉出冷来,一时心急,出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家居毛衣,冰冷的雪花齐齐掉进她的衣领里,片刻之后,慢慢地与温润的肌肤融为一体。
陈文臣的眼光落在初六脚上的格纹棉布拖鞋上,一双拖鞋陷入松软的雪地有半寸深,脚后跟几乎埋在雪里。打开车门,他平淡地说:“这就走。”
初六一把抓住他的手,动作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莽撞,一时不知说什么。陈文臣也不急着上车,只俯身看着初六颤动的眼睫毛,等着初六开口。初六埋怨自己太冲动,没想清楚要干什么就跑下楼来,想告诉他雪太大开车不安全就在家里将就一晚,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刚刚明明是自己赶他走的。咬了几下嘴唇,嘴唇抖了几次,终于心一横,谁知竟抖出一句:“开车小心,慢走。”她想扇自己这张不听话的嘴。
初六嘴里说着“慢走”,手却抓着陈文臣的手腕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陈文臣一直冰冻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瞬间的讥讽后是更多的无奈。他一只手掰开初六捏在他腕上的手,初六感到他指尖的冰凉,和他此刻眼里的冷意一样。甩开她的手,陈文臣倾身进入车内,一声“再见 ”都没有说,就发动引擎,被轮子翻起的雪花飞到初六脚上。看着黑色的机器渐渐驶出视线,初六愤怒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积雪,似乎为了配合初六此时愤怒的情绪,一只拖鞋随着她踢腿的动作,也愤怒地飞到了一米以外,看着鞋底朝上歪歪躺着的拖鞋,初六自暴自弃地把光着的那只脚踩在积雪里,也许是冻得麻木了,脚上竟不觉得冷。
在雪里站了两分钟,有点冷了,初六才慢吞吞地往那只倒霉的拖鞋边上挪,嘴里碎碎念:“陈文臣你个小气鬼,我都下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大男人这么点度量,你个混蛋!”念着念着觉得委屈,眼睛里竟有些湿润。
“你说什么?”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初六吓了一跳,刚才念叨得太专注,陈文臣站在她面前都没有察觉。
“你怎么回,回来了?”初六说话有点结巴,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陈文臣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她,捡起她的拖鞋,蹲下套在她脚上。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帮初六穿过鞋,而今他这样自然的动作让她脸上一红,好在离路灯不近,不容易看出来。
初六看看附近,没有见到他的车,又问道:“你的车呢?”
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她裹在内,他才说:“停到地下停车场了,不然放着被雪埋了?”说到后面语气有点凶,初六把这理解为刻意掩饰,不跟他计较。
陈文臣带头往楼里走,留初六跟在身后。
初六小跑追上他装作苦恼地问:“说真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陈文臣按下电梯,一眼不看她说:“年初六,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初六反思一下,决定闭嘴。半分钟后又吼道:“陈文臣,我们俩到底是谁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文臣转移话题:“刚才你敲那个小□□的窗户干什么?”
初六跟不上他这么跳跃的思路,说:“我以为你要开车走了,急了,把你的车和那个弄混了。”难怪听那车发动的声音有点狂暴。
陈文臣鄙视她:“你真有眼力,沃尔沃和□□都能混。”
“……”
“还说你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敲那□□不就是要邀请我住在你家?”听到陈文臣故意把“邀请”二字说得暧昧不清,初六实在忍不住踩了陈文臣一脚。穿着拖鞋踩这一脚,再怎么狠,对陈文臣来说都是不痛不痒。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陈文臣说:“电梯里面有摄像头,你不怕丢脸的话,可以再黄再暴力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