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尘世里假寐
作者:黔未晚 | 分类:现言 | 字数:1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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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陈文臣筹备婚礼并没有止步于在百度上搜搜而已, 自从初六偷窥以后,他索性大大方方地着手准备起来,影楼、婚宴、蜜月旅行的宣传资料一摞摞地往初六家里抱, 初六也不管, 到了吃饭的时候就划拉一张当桌布使, 买报纸的钱都省了。没有开得妖艳泛滥的红玫瑰, 没有冷硬尊贵的金刚钻, 没有抒情柔美的小提琴伴奏,没有气氛催情的法国菜餐厅,像样的求婚都没有, 陈文臣一头挑子杠上似的,不管初六给不给意见, 他只管自己热乎。
陈文臣一个人越倒腾越来劲, 近两天开始翻看房产资料, 且津津有味。初六好奇,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 问道:“陈总,您这是要买房?啧啧啧,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财大气粗啊气粗。”
陈文臣不理会初六酸溜溜的语调,兴致勃勃地捡出几张宣传册, 说:“看看这个, 臻美家园, 户型大, 绿化好, 楼距也宽,就在三环外面, 安安上学方便,还有这个森林佳苑……”
“等等,陈总怎么个意思?”初六也拿过几本花里胡哨的图册在手里,翻得哗哗作响。
“结婚不得买房子,你们女人不都说我们男人没房子就别指望娶老婆?我这正积极靠近大众标准,争取不掉队。”
初六听陈文臣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不由自主道:“陈总您已经超标了,不用积极追赶大部队了。朴素一点,朴素一点。”
“年初六,你不是指望我们结婚以后还住在你这豆腐巴掌大的地方?”说完,陈文臣好像觉得言语不足表达他对初六家小屋子的不满,动用肢体语言,一个巴掌正反比划比划。
初六不客气地拍掉陈文臣那只好事的手,站起身来顺手将宣传彩页扔到他怀里,说:“嫌这庙下,陈总佛大呀,赶紧移驾到大庙去。”
话听到陈文臣的耳里相当受用,怎么听都有一股撒娇的味道,初六自己也觉察出来,别扭地摸摸鼻子,到了这个年龄话说得太柔情都是矫情,讲得太温情都成了煽情,拿肉麻当可爱只能偶尔调剂调剂生活,岁月的青葱早就淹死在势不可挡的时间海里。
陈文臣笑嘻嘻地拉初六坐下,就着厚厚的宣传册,打算逐个分析,各个击破,最终敲定。
“陈文臣,城市都江都满足不了你了?四大名楼呢,平头老百姓想要进去参观参观一睹风采,不说交门票,怎么也得自报家门好几代,整得跟人口普查似的才让进,这样的房子你住着还不舒坦,还让不让我们小老百姓活了?”初六记得当初自己去城市都江找陈文臣,冒着大雨都没能博得保卫同情,硬是在外面等了大半天也没能进去,安全措施好得似想赶超中南海,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
“城市都江的房子从买到装修都是别人经手,住着不像自己家,等买了房子,你说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以后不是我一个人,光我舒坦不行,你和安安也得舒服。”
初六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无比柔情地望向陈文臣,可是陈文臣压根没注意初六情绪上涓涓细流的变化。要说不感动就是在装伤心断肠剑,铁血冷情初六干不来,生活让她更多时候选择冷漠,但是她并不冷血。她不表态不代表她不上心,三十岁的女人了,天真浪漫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在细沙粗砾般流逝的时间中早就淘得干干净净,平平淡淡简简单单反而让她觉得踏实。陈文臣是为了什么娶她,她不再伤脑筋,就算是因为安安才娶她,她也觉得没有什么可计较的了,他们都不再年少,青春逝去,轻狂不再,爱不爱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初恋的感情似有还无,陈文臣在她心里特殊又深刻,像是浅河里磨得光滑温润的鹅卵石,握在手上滑腻如玉,捏不住也丢不了。这样的感情微妙又仔细,一直是她把握不了的未知数,既然不能解答,何苦非要为难自己苦苦纠缠,顺其自然,嫁给陈文臣,一起带大安安,应该不坏。
初六突然想起下午陈文臣的妈妈李芳露女士的秘书打来的电话,代替李行长传达指示,大意是初六和陈文臣的婚事他们长辈一手操办,该是时候让初六的父母象征性的露露面了。
本来没有打算告诉陈文臣,但看陈文臣的势头显然和他家里不在一个思路上,初六还是说到:“你妈的秘书下午给我打电话了。”
果然,陈文臣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立时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说:“说什么了?”
“你别激动,没说什么,就说结婚的事你们家里人一手包,再没有别的了。”
陈文臣埋头继续琢磨,不以为然地说:“别理她,她包办,她能把宁川计生委主任都请来,我没工夫伺候,到时候再弄得跟肇梓然一样,不像自己结婚,倒像是社会人民大团结好吃好喝拉帮结伙奔小康。”对肇梓然那场声势浩大场面壮观的婚宴,陈文臣一向嗤之以鼻,更别说婚宴上肇梓然还把初六拐到了民政局门口,更让他咬牙切齿。
提到肇梓然,初六理应回避话题的,但是鉴于利益涉及安安,还是豁出去,说道:“陈文臣,肇梓然在美国有个同学,喉科专家,现在在北京耳鼻喉专科交流学习,肇梓然说,我想……”
陈文臣嘴角紧抿,一分钟后,终于安安的康复问题战胜了个人喜恶,割肉般的说道:“我陪你和安安一起去。”
初六松了一口气,她是打定主意要带安安去的,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治好安安,她都要试一试。有时候夜里她抱着安安流泪,愧疚、心疼、后悔各种复杂的情绪混着摇摆不安的夜色将她吞噬。她低低地在安安耳边一声声地说着“对不起”,也许是母女连心,一两次,安安醒来,安慰地用小手擦掉初六未干的泪水,爬下小床,穿上小拖鞋,嗒嗒地跑到客厅拿来写字板,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写着让妈妈别难过,她嗓子不疼,有妈妈不说话也没关系。安安原谅她,初六却不能原谅自己,治好女儿,现在是她最大的心愿。
肇梓然给她打电话,她没有犹豫,总得试一试才有机会,唯一让她不确定的是陈文臣,她和陈文臣之间,肇梓然虽算不上禁忌,最好也不要提起。陈文臣同她一起带安安去北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喜悦满满地填进心里。雀跃的心情没有维持一分钟,她嘴角就垮了下来,说:“我听常宁说,二期的工程要细分,这种时候你走得开吗?”
“留在这里就不分了,阎国栋、许建国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嘴边的肥肉,一期就让阎国栋一人吃了,许建国眼红,二期是他们在职最后的油水了,他们说放就放就不正常了。”如果说一期阎国栋掉进了猪油里,那么二期的规模就是石油,阎国栋许建国渴望被油淹死的夙愿直白地写在脸上,现在一口吞已经不可能,分一杯羹也不赖。
“反贪局正在查阎国栋,他腾得出这个功夫?”初六疑惑。
“反贪局?什么时候他们能把自己查清楚了,宁川就能评上反腐倡廉先进单位了。查阎国栋,没有证据。”陈文臣不客气地说。
“金砖?”
陈文臣摇摇头。
“录像?”
“谁敢公开?”陈文臣说的没错,那么多录像带,宁川有头有脸的人物高官都在上面露了把脸,哪个敢捅出去。阎国栋留录像带也只想单独发挥作用,这样一锅端了,反而没用。相反,阎国栋现在算得上众矢之的,在录像带上过了把瘾的官员,没有不想拖他下水的,真正有实力和他对着干的,可能也就那么两三个。
“你就撒手不管了?”初六不相信陈文臣能这样淡定。
“不管,当初就不该答应老爷子,二期爱怎么建怎么建,老爷子欠的情让他自己还。过来,看看这个楼盘,建得这么喜气调色盘一样,安安肯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