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属下听不明白。”

言绪之眼神淡漠，此刻注视着高武，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事到如今，你还不愿意承认吗？”

原本被言绪之吓出一身冷汗的高文，此刻也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向自己的亲弟弟。

“王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言绪之三言两语之间，形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高武坐在言绪之面上，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王爷，我做了什么，高武不明白啊！”

“扑通”一声，是双膝落地的声音。

言绪之看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千户，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动容。

“你早就和童监军串通好了吧？”

“就连那个所谓的细作，也是你去买通的。”

高武重重地磕头，额角一下一下的砸在地面上，不多时，已经渗出了血迹。

“王爷，卑职没有，卑职从来不曾去过督粮的库房啊！”

高文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也连忙跪下，替高武跟言绪之求情。

“王爷容禀，我兄弟他在长宁军里待了多年，早就跟胡人结下了血海深仇。”

“我俩的父母，也是死于胡人的弯刀之下，他怎么可能背叛您呢？”

言绪之笑了笑，这笑容里，却不带一丝温度。

“那你就要问你的好弟弟了。”

言绪之从怀里取出来一封盖了手印的纸，轻飘飘地扔到了高武的面前。

“看看吧，这就是拿名细作招供的东西。”

“怎么会？他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

高武惊呼出声。

话刚刚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看来你很盼着他死，这样你就能清清白白的，继续做你的高千户了对不对？”

高武也不磕头了，整个人颓唐地坐在了地上。

高文见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就冲上去，扯着他弟弟的脖领质问。

“阿武，你为什么要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啊？”

“你忘了咱们的爹娘了？你忘了咱们那些死去的弟兄了吗？”

高文情绪激动，目眦欲裂。

高武轻嗤一声，“呵。”

“爹娘？他们在你我小时候就死了，我连他们的脸，都记不清楚了。”

“至于那些死去的弟兄？我告诉你，高文！老子一个都没忘！”

“从军时对咱俩多有照顾的马小旗、把咱俩当亲哥的小郭、给咱俩念信的老赵......这些人，我一个都没忘！”

“每每午夜梦回，这些人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一个大男人，有多少次是哭着醒过来的，你知道吗！”

高武情绪激动，双眼赤红，冲着他哥哥怒吼。

高文愣住了，“那你为何......？”

高武嘲讽一笑，看在高文的眼里，却是充满了苦涩的滋味。

“因为童卓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王爷给咱们得还不够吗？你想想，王爷接手前，咱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高武点点头，“我当然知道，王爷对咱们好，可是我太害怕了。”

“之前，咱们每个月领的军饷和粮饷都缩水了一半不止，咱俩晚上饿的抓心挠肝的。”

“小郭抓了野鸡不舍得吃，咱们三个平分了拳头那么点儿大的一块肉。”

“小郭你还记得吧？一个十七八岁的壮小伙儿，愣是饿的皮包骨头！”

“饿着肚子上战场，怎么跟那些膘肥体壮的胡人比拼？”

高武的话，也勾起了高文的回忆。

他也想起了那个，总跟在他俩屁股后面的弟弟。

“......小郭他，哎！”

高文沉默了，高武继续说道。

“可你知道那些被送来长宁军镀金的高官子弟们，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他们拿着克扣咱们的军饷，在太康城里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他们给花魁娘子一掷千金，而我们的兄弟却饿死在了战场上！”

高武怒吼出声，声声含着血泪。

“可是，咱们王爷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又何必......”

高武惨然一笑，“因为我不想再被别人踩在脚底下了，我想要使劲儿往上爬！”

“老子不想再把自己拼命攒下来的军功，拱手让给那群杂碎，看着他们顶着军功，继续回京城当人上人！”

“而这一切，童卓能给我。”

一直不开口的言绪之问道。

“他到底许诺了你什么？”

“他答应我，把我调到其他地方当副将。”

言绪之抿紧嘴唇，只觉得造化弄人。

他伸手从怀里抽出来一张纸，放到高武的额面前。

高武皱着眉头看过去，“这是什么？”

言绪之淡淡开口，语气复杂。

“这是我草拟的请功奏折，许高武副将之位。”

此话一出，高武瞪大了双眼。

他没有询问言绪之是不是真的，他知道，靖王不会、也不屑于骗他。

“哈哈哈，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原来副将的位子，早就是我的了！”

高武癫狂的大笑着，眼睛里流出了血泪。

高文看着自己弟弟的疯狂模样，不禁掩面哭泣。

言绪之身边的长宁军将士，手中拿着长刀，挡在言绪之左右，以防高武偷袭。

等到高武笑够了，这才抬头看着被护卫在正中间的言绪之。

“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

“难道我会害咱们王爷吗？啊？”

长宁军们依旧不为所动，手中牢牢的举着长刀。

你这样子，说是不害王爷，也没有人肯相信啊！

高武看着言绪之，目光哀痛。

“王爷，若是朝堂之上，都是如您一样的好官，我高武就算是战死了，也心甘情愿。”

“老赵总是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恨不能早点遇到王爷。”

言绪之眸光复杂，“是朝廷对不住你们。”

此言一出，高武眼中直直地滴下了两行泪。

“王爷，您是怎么发现......内鬼是我的？”

高武声音干涩，面露祈求。

“让我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