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辰演奏结束，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评委打分，主持人串场。

而观众席上，牧澧河绷着脸，一言不发的站起来，拉着妻子离场了。

牧辰 ……

已经没必要听下去了。

晴岚的水平他知道，肯定是打不过牧辰的。

可以说，在十几岁的年龄，能说绝对打过牧辰的，据牧澧河所知，为数不多，还都是国外天才。

牧澧河是努力型，他不相信天才！

可是，摆在他面前的牧辰，如冉冉升起的星，让年逾中年的牧澧河，从他琴音中听到了希望、天赋和未来……

‘百年里最有灵性的钢琴手’

牧澧河在德国学院上学时，导师这么评价方晴，对她赞不绝口。

牧澧河不懂，不服气，他接近方晴，被她吸引、和她结婚生子……看她放弃钢琴，心里卑劣，年少畅快！

可是，时隔二十年，牧澧河再次在牧辰身上，看到那所谓的‘灵性 ’……

牧澧河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坐在车里，难得的，想抽一根烟。

.

牧辰演奏完，鞠躬下台。

他视线扫一眼台下，上台前，还看到的牧澧河夫妇，座位已经空了。

淡淡勾唇，牧辰抱紧了沉鱼。

少年眸底带着畅快。

他知道，牧澧河从没正眼看过他。

那么，就在他面前，打败他看重的女儿，让他知道，他比他所谓的女儿优秀百倍、千倍！

“鱼鱼，我是不是很卑劣。”

用从牧澧河那里学来的，打败牧晴岚。他就想说，就算是亲手指导，日日跟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天赋就是天赋！除了天赋，他还有比所有人都刻苦的努力！

“可是，就算卑劣也不要紧。”演奏厅外的雨下得更大了，牧辰进入赛后等候室，又看一眼窗外，低声自言自语，“我就想站在他面前！代替母亲，让他好好看看我们！”

沉鱼已经习惯了，牧辰对它说话，又自言自语。

他太寂寞了。

从小到大，在琴键上度过了所有童年，没有一个朋友 ……

这种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静静陪在他身旁就好。

.

两个小时，

结果出来了。

而沉鱼也成功度过了剧情节点。

——牧辰在雨天没赶上比赛，车祸残废。

她终于和大汤圆取得联系，得到系统权限。

主持人在演奏厅里宣布比赛名次。

“牧辰，第一名！”

“牧晴岚，第二名！”

两人分数之间相差了整整1分，而第三名又咬牧晴岚很紧。

牧辰一骑绝尘，以绝对实力碾压在牧晴岚脸上，还是……以她父亲的弹奏技法。

牧晴岚眼泪落下来。

低头擦了擦。

冠军照例是和第二名和第三名拥抱一下。

牧辰轻拥了一下牧晴岚，眸色疏离看她，好像陌生人一样。

他又移开眼，去拥抱第三名。

倒是牧晴岚愣住了，她怔怔看着牧辰，直到工作人员招呼他们合照留念。

.

牧晴岚出了演出厅，便看到牧澧河和林青在通道口等她。

委屈不甘的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淌。

她拿着第二名的奖杯，扑进妈妈怀抱里，无声的哭。

“乖，就算第二名也很棒了，妈妈在，在爸爸妈妈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岚岚。”林青安慰着，可是不知道哪句话不对，牧晴岚哭得更伤心。

林青手足无措，她拉牧澧河衣袖，示意他安慰两句。

可是，她眼神过去，牧澧河眉头始终锁着，他心不在焉的，好像一直在想什么。

雨更大了，外边有人抱怨。

“这怎么走啊，去停车场也淋湿了。”

而忽然间，演出厅方向，一道身影忽然踉踉跄跄的从里面冲出来，对着门口便想冲出去，低头便想冲进雨里。

身上西装沾着红毯的泥，他眼睛红了，疯了一样。

“怎么了，牧辰？”牧澧河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把他从雨幕中拉回来，“你去哪儿，我送你！”

他的车在地下车库，有主办发给的通行证。

而牧辰，在听到牧澧河声音，回头。

少年通红的眼，盯在牧澧河脸上，巨大的悲怆让他薄唇惨白、呼吸颤抖，他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可是，那一分残存的理智，让他反手紧紧扣上牧澧河手腕。

“你……跟我去……医院。”

“怎么了？”牧澧河心里立马浮现不详。

而就像是验证他的预感，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是医院打来，

“牧先生，很遗憾的通知您，方晴女士于我院五楼跳下，因伤重导致颅脑出血，抢救无效，已于下午15点3时12秒死亡，您是她的紧急联系人，也是遗嘱指定联系人，请您今天来医院一趟，处理一下方晴女士的后事……”

牧澧河手机掉在地上。

声音在他耳中忽然变得漫长而遥远。

“老牧，老牧！”林青扶着他，把他喊回神。

“医院……哪所医院……”牧澧河寻找的目光，一下盯着牧辰，上前双手忽然紧紧抓上牧辰衣领。

牧辰被拉得踉跄，却丝毫不顾，他通红的眼，盯着牧澧河脸上的每一分神色都不放过。

薄唇轻启，“市第一医院……精神科……”

“妈妈，她一直有严重的抑郁症……”

外面的雨水淋进门口，雨水丝丝的冷。

牧澧河刹那间好像也被雨水灌了满身，沉入漫长冰河……

抑郁症，踉跄两步，忽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些年，他和方晴的争吵，被方晴疑神疑鬼的痛苦，看着方晴爱他，却把整个人绑在他身上，受不得他丝毫离开，看她一天天、越来越神经质，他迫不及待以离婚逃离！

可原来……

是她早已病了。

“老牧，雨大，我送你们去吧。”林青在旁边说道。

牧澧河魂不守舍，牧辰未成年没有驾照，只剩她了……

女人默默握住牧澧河的手，给他以支撑。

“人死不能复生，我送你们……去见她最后一面。”

牧辰忽然升起一股澎湃的怒气，他抬起猩红的眼，冷静憎恶，“不用了，林阿姨。这种场合，恐怕不适合你去。”

他话说得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