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袅袅愣神之际，听见大夫乐呵呵地笑道：“小谢也算是我半个徒弟啦，这小子心思细，如果他愿意做我徒弟，我倒愿意把我这一身医术全都教给他。”

叶袅袅也才知道，原来大夫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缺那些珍稀名贵的药材，不过是想收他做这个徒弟。

在大夫眼中，他聪明良善，点子又多，会耍小聪明。虽然是有些不爱看书了一些，但是好在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这样聪明的徒弟可不好找了。

大夫摸了摸自己长长的白胡须，笑眯眯地看向叶袅袅，笑容十分慈爱：“小朋友你是他的朋友吧？”

“嗯！”叶袅袅点点头。

“来，帮我劝劝这小子。”大夫笑道，“让我这身医术能有一个传人啊。”

“那我帮您问问他。”

后来回去，叶袅袅给谢淮衍说了这件事，又加上大夫和阿毅几个人的软磨硬泡下，谢淮衍终于答应和大夫学医术了。

白胡子老头一只手摸着胡子，一只手用刻着“医心”的戒尺，慈爱地敲了敲少年的手掌，最后放在了他的手里。

“来，小子，叫师父。”白胡子老头乐呵呵地看着谢淮衍。

一旁的叶袅袅和阿毅看着，阿毅怀中抱着长命，长命“汪汪”几声。

“师父。”少年在白胡子老头面前恭恭敬敬，乖乖巧巧的。

叶袅袅捂着嘴，眉眼弯弯地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叶袅袅不断问他：“小神仙，学医你开心吗？”

“嗯，开心。”他轻笑答。

见他这么回答，可见是真的很开心了。

叶袅袅笑着与他并肩而行。

后来，他的医术日益精湛，跟着白胡子的老大夫救死扶伤，救了许多百姓。

这个小城的百姓都十分喜欢谢淮衍，纷纷称其为“小谢医师”。起初，谢淮衍还有些不习惯，转头看向医馆院子里啃着西瓜看戏的师父和叶袅袅，加上吃瓜的阿毅。

他不好推辞地应下。

“小叶妹妹，你个姑娘家怎么这么能吃！”阿毅看着自己手中还没啃几口的西瓜，又看向叶袅袅面前的西瓜皮。

“老头你种的瓜也太甜了吧！”叶袅袅埋头苦吃，“怎么种的，我老家有个妹妹也喜欢吃，你告诉我我回去种给她吃去。”

“小叶妹妹，你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荷。”

“哟，你俩荷叶呀？”

“……吃你瓜吧！”

白胡子老大夫乐呵呵地抚了抚自己的长胡子道：“种这瓜，想要结果实呀，就要循得其中天机。只需一些关心，一点耐心，一直恒心，一丝细心，最后让它顺其自然。”

“什么呀？你怎么和莲慈那个老头一样整天掉书袋子。”袅袅道。

“你这小丫头！这叫天道，顺天道自循得道理。”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

叶袅袅听到后半段，愣了一瞬，想起了谢淮衍。此时，医馆前巡诊回来，背着医箱的少年跨过门槛，抬眸一眼便看见了她。

他扬唇一笑，勾起了整个桂月的涟漪。

院中红叶簌簌飘零。

她如同誓言所说，与他等到了秋天。

白胡子老大夫继续在念叨着。

“……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忧之太勤……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若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叶袅袅一听这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就想睡觉。

“师父。”少年轻咳一声，笑了出来，“你快别给叶小姐念经了，我看叶小姐都快要晕了。”

“哪有！”叶袅袅立刻否认，她揉了揉脸一扫疲倦，眼睛弯弯地看向他。

“你回来啦？”

“嗯。”他听见她的招呼，轻笑一声，走过来放下肩上背的医箱，将医箱放在桌子上，把医箱打开拿出一张用笔认真记录下来的所见所闻。这些便是他这次巡诊的收获。

“城东李家妻阿花患有风寒袭肺证，表现为咳嗽声重，咽喉痒，咳白稀痰，需取麻黄、杏仁、桔梗、细辛……”他拿着手中的记录下来的一切，给自己师父讲述自己这一次的所见所闻。

白胡子老头看向谢淮衍慈爱地笑了笑说：“若咳嗽时面红耳赤，胸部两肋痛，便需几钱地骨皮、青黛。”

“是，徒弟记下了。”

……

回到神庙后，叶袅袅看见谢淮衍挽袖扫着神庙地上的落叶，她走上去，递给他一个梨子：“你尝尝。”

“好。”他接过梨子，看向叶袅袅，“叶小姐这么久不回家，你的家人真不会来找你吗？”

“不会啦。”叶袅袅摆摆手，还顺手撩拨了一下他，“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故乡。”

少年愣在原地，又红着耳朵转过身继续扫着地上的落叶。

“这神庙现在好热闹。”袅袅看着这座热闹的庙宇，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神庙中的那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神像，“你知道这以后没什么人吗？”

“没有啊。”叶袅袅摇摇头，没打算把以后那个冷清破败的神庙给他说，只是解释，“只是感慨，我突然想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在未来的某一天恐怕也会冷清下来的，难免有些心生凄凉之情。”

“嗯，神明也是因为有信徒而存在的。”他倒是没有反驳。

末了，少年淡淡说。

“也许你说得对，一座神庙终究会荒芜，一尊神像也终究会坍塌。”

“不。”

她目光笃定，秋水瞳仁在秋日下似乎闪着湛湛星光。

“一座神庙，即使荒芜，仍然是祭坛。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仍然是神！”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