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法餐，四个人吃得各怀心思，偏偏上菜又极慢。江逸第一次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刚开始脸还红得很，到后来反倒是越来越苍白了。

林素在旁边看着，到底还是忍不住，在他拿起酒瓶再次给自己倒酒时，她伸手盖住了他的杯子：“好了，别再喝了，一瓶酒都快被你一个人喝完了。”

储磊快受不了这里的气氛了，他什么都不想吃也吃不下了，只想快点逃：“老江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喝那么多，脸都白了，你没事吧？要不我们就先散了，我怕你再喝下去要出事，我们后天可就要开始跑路演了……”

秦瑶举着自己的酒杯，一脸的高深莫测，现在轮到她沉默了。

正巧江逸抬头，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的样子，哼笑了一声，他“砰”地一下放下了酒瓶，又转回头去看林素：“所以，拍完了吗？我们能走了吗？”

林素沉默，她看着他苍白的一张脸，失落、无奈、黯然，已经没有了意气风发的模样。她突然又想到那个在Oxford街边小酒馆里喝着酒弹琴的江逸，那时他对着她唱的歌词，应该也只是歌词吧……

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让几位这样配合我这边的工作，实在是我的疏失。”

林素说着，把剩下的酒都倒进了自己的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这么赔罪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稍后我会安排人为秦小姐再送去一支康帝，感谢您今天牺牲晚餐时间，来陪我们挽救一支电影。”

“林小姐客气了。”秦瑶已经不再装出那些天真烂漫的笑脸了，她姿态悠然地喝完了自己杯里的酒，站起了身，“今天显然时机不对，那我们下次再聚吧，江逸。”

她视线落定在了江逸身上，伸出了手，等了一分钟，没有收到回应，她倒也没介意，只随意地摆了摆，又转向了林素：“我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还得劳烦林小姐的车再送我一趟了。”

林素也站起来，与她握手，客套地回道：“这是我的荣幸，秦小姐。车一直等在外面，不介意的话，我让服务生带您过去。”

秦瑶点头，拎起自己的小包就准备离开，刚想抬脚走，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储磊：“我就不带你了，显然你们三个人应该还有话要说，我先走了。”

储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确实不想跟秦瑶一起，可现在江逸和林素这边也很恐怖啊……

储磊不过纠结了一瞬，秦瑶已经跟着服务生走了。

“帮个忙？”林素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储磊有些慌乱地看向她。

“帮我把人弄回去。”林素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不在状况内的男人，“这是你们的电影，自己都上点心好吗？”

“我没……”储磊刚想反驳，但想到刚才一反常态的林素，他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两人合力把突然就晕了的江逸弄回了酒店，储磊离开前，实在是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和纠结，他还是问了一句：“林素，你跟江逸，这是唱得哪一出？”

林素给江逸脱鞋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如常地继续，等她拎着江逸的鞋子，走出了卧室，关上门后，才反问道：“昨天晚上，是江逸叫你一起去接秦瑶的吧？”

“嗯。”储磊应了一声，却不知道林素反问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林素笑了笑：“你之前跟江逸闹不愉快，也不是因为怀疑他跟简晶晶有什么，是吧？”

“啊……”储磊更莫名了。

“你见过他爱一个人的样子，秦瑶走后，你还见过那样的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储磊觉得自己太多嘴了，他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林素，人都是会变的……”储磊试图找补一下。

“确实，人都是会变的。可得不到的，永远都会如鲠在喉，扎在那里，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扎越深……”

储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你既然喜欢他、爱他，就不要放手，他和秦瑶，已经没可能了。”

林素当然知道他和秦瑶，不会再走到一起了，自从她看到那些照片以后，就知道，他们俩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可是……

“我怎么舍得……”林素觉得自己刚刚那杯酒大概喝得太快了一些，以至于她现在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然对着储磊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可她就是忍不住，“我怎么舍得，看他这么纠结、痛苦……”

储磊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从来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他一个外人，多嘴了这一两句，也不可能就完全改变当事人的想法。

“哎，是我多嘴了。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让江逸……明天好好休息，后天就开始跑路演了，我怕他心思重，别到时累出病来。”

储磊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补了一句：“那个秦瑶，你还是小心一些，她没她表现得那么无害。”

林素听到这话，“噗嗤”一下笑了：“你放心，我比你们都更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林素，说起来，我离金棕榈最近的两部电影都是花的你的钱……你真的，学学萧如曼，自私一点。”储磊突然又多嘴了一句。

林素笑了笑，她和储磊也算认识好多年了，到现在能这么握手言和地说一两句推心置腹的话，也是很难得了。

“你多心疼一下自己的电影吧，储大导演。”

“就是心疼自己的电影我才跟你说这些，我可不想才签了素一，就面临最大股东撤资的局面。”谈不了感情层面的，储磊干脆就拿最实际的东西出来劝了。

“放心，不会的。”林素笑，只是笑，她今天晚上笑得比她过去一个月加起来的都要多。

“你……哎……”储磊看她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