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外顿时乱作一团，几个主治医生加护士都被惊动了，慌慌张张地就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要把那小孩拉走——

但那小孩死活不肯松口，靠近身边的镇定剂全被他徒手捏碎了，众人皆是一愣。

舒秋雨疼得眼睛发黑，嘴唇哆哆嗦嗦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几个字:“你他么的——”

又是一阵闷哼声。

鲜血便从舒秋雨的脖颈处流了下来，像是涓涓细流一般。

舒秋雨的手劲顿时松了。

隔壁的顾其瞻也闻讯赶来了，猛一见这场景，他瞳孔顿时一缩，快步上前拉开几个医生，右手忽然拍了一下那小孩的背部。

紧接着，众人就诡异地发现，原来死活不松口的小孩突然就闷哼一声，脸色潮红，嘴巴微张。

也就是这一瞬间，顾其瞻单手就把人拎了起来，直接扔在床上，冲一旁呆滞的医生喝道:“镇定剂呢，快!”

医生和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那小孩打了镇定剂，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其他人连忙扶起了舒秋雨，送到了另一个病房，然后赶紧替他处理脖颈上的伤口。

顾其瞻盯着床上那昏昏欲睡的小孩，眸光突然微不可见地闪了一下，然后就跟着舒秋雨来到另一个病房。

舒秋雨疼得指尖都在发颤，额头上的冷汗就这样密密麻麻的往下掉。

他看着旁边的器具，心里陡然发慌。

舒秋雨简直痛苦死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就被那小孩突然扑了上来，照着他的脖颈就咬了下去。

他还救了那小孩呢，他怎么能这样？

越想越委屈，正巧顾其瞻走了进来，那护士显然还有些分神，当即就被敲门声吓了一跳。

手一抖，那棉球就毫无预兆地戳了一下舒秋雨脖颈处已经乌紫的伤口，舒秋雨哪受过这个罪啊。

仿佛那一瞬间，他的委屈就找到了宣泄口，“啪”的一声，眼泪瞬间掉下来。

那护士吓坏了，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顾其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抽出一张纸就递给了舒秋雨。

舒秋雨眨了眨眼睛，接了过来，吸了吸鼻子，小声道:“谢谢。”

顾其瞻没说话，只是拿过一旁的棉签，对那吓坏了的护士道:“你先出去吧，我来处理就好了。”

护士显然有些犹豫。

见状，顾其瞻补充道:“我是警察，学过基本的包扎技术，你就先回去吧，我来就好。”

话说到这份上了，护士也明白了，她点点头，放下棉签就走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顾其瞻盯着那处伤口，然后伸手就拿过一旁的消毒剂就开始清洗。

舒秋雨一个没忍住，顿时一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大概是怕他乱动，顾其瞻就一把按住舒秋雨的肩膀，不让他乱动:“别动，先忍一下，我处理一下就好了。”

舒秋雨睫毛颤了颤，他十分不理解:“这不就是给一个小孩咬了一口么，还能有什么毒不成？”

顾其瞻处理的动作一顿，他默不作声地拿起一旁的创口贴给他粘了上去。

见他不说话，舒秋雨顿觉纳闷:“怎么了吗？”

顾其瞻没有看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了一会儿他的伤口，然后摇摇头:“没什么，总归被别人咬了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舒秋雨:“……”

“那个小孩你不要去碰他了，”顾其瞻嘱咐道，“还有这个伤口，也不要碰水，我还有事，明天这个时间你再来找我一趟——”

“啊为什么，”舒秋雨见他要走，连忙拽住了他的袖子，下意识地晃了晃，仰头道，“那个小孩到底是谁家的，我看他……”

他顿住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他眼眶通红，脸颊处还有浅浅的泪痕，怎么看都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顾其瞻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他抿唇:“小孩是谁家的还不知道，正在查，你……”

“顾大哥，”舒秋雨忽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你觉不觉得那小孩奇奇怪怪的？”

顾其瞻眼皮跳了跳:“怎么说？”

“刚刚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还有他咬我的时候——”

舒秋雨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道，“正常小孩哪有二话不说，就上来咬人的？还咬这么狠？”

顾其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之后，突然温声道:“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舒秋雨:“？”

中午的时候，那小孩又醒了一次。

舒秋雨不敢进去，但又耐不住好奇心，只是趴在窗户上看了看他，结果又与那小孩四目相对。

那小孩突然冲舒秋雨一笑，森森的带血的白牙瞬间露了出来。

舒秋雨:“……”

窗户是开着的，留着通风用的，外面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窗帘便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

那小孩四肢都被绑了起来，固定在床上，连行动都变得极为困难，他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随后便再次转过头，与窗外的舒秋雨对视。

舒秋雨摸了摸鼻子，他可不会再自讨没趣，上前被他咬了，正准备出去，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嘶哑苍老的声音，却又带着几分蛊惑。

“过来，帮我解开。”

舒秋雨正纳闷这声音从哪来的，左右看了看，结果却发现是从那小孩嘴里说出来的。

舒秋雨:“……”

嗓子是烧坏了吗？

怎么这么……不相符。

舒秋雨干笑两声:“你这……算了，等你什么时候变乖了，我就放了你。”

小孩眯了眯眼睛，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是却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乖？怎么样才算乖啊？”

舒秋雨:“比如，你不要乱咬人就行了。”

那小孩嗤笑着，忽然问道:“是你救了我？”

舒秋雨顿了一下，毫不掩饰道:“是啊，就是我救了你，你不还是咬了我一口吗？”

那语气里带着微微讽刺意味。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我的救命恩人的吗？”

舒秋雨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小孩计较，但脖颈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怎么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再则，这小孩讲话都阴阳怪气的，搞得他好像欠了他几千万似的。

“怎么对待？”想到这儿，舒秋雨扯了扯嘴角，“再咬我一口，这样你就报恩了？那大可不必，我不需要。”

“当然不是，”那小孩眼睛半眯，低头的一瞬间，一抹红光瞬间闪过，再抬头时，仿佛声音都有了磁性。

他轻声轻语:“主人的命令就是天……你，过来。”

过来。

舒秋雨正要嘲讽两句，眼前白光忽然一闪，他大脑顿时空白一片。

瞳孔渐渐涣散。

他站直了，慢慢打开了房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