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这点粮食你们省着点吃。”

黄桂花拉着王杏儿回柳氏旁边。

“干娘...”柳氏望着布袋子里的粮食抱着黄桂花哭起来。

当日不过是看在黄桂花的身份才有意结交，没想到，竟是这般真心待她。

“别哭，秀秀，有孕在身不能哭。”黄桂花轻轻的拍着柳氏的后背，又在柳氏耳边小声说道:“这一两银子，你拿着，到了下一个县城买点粮食。”

在一旁听到的王杏儿不解的看着黄桂花。

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吧？这就是患难见真情？

“杏儿，千万别说出去。”黄桂花本就没有避着杏儿的意思。

“好的，姥姥。”

黄桂花又和柳氏说了会话，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之前还拉着王杏儿叮嘱了一番。

这次别过，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王杏儿手里是姥姥塞的一把番薯干，姥姥让她谁也别说，偷偷的吃。

“秀秀，你干娘的恩情，我记下了。”顾青山捂着胸口欣喜的说道。

本以为他们要饿死了，没想到啊，柳氏的干娘竟然来送粮食。

“咳，咳。”

顾青山突然猛咳吐了一口血。

“青山”

“阿爹”

柳氏和顾晏安同时惊叫。

顾芊芊拉着脸冷眼看着。

王杏儿满脸担心的站在一旁，哎呀，好像是毒发了呢。

再吐几次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咳，定是昨日那个贼人踢出伤了。”顾青山喘着粗气，有些呼吸不畅。

顾晏安想起那人面色一冷。

“呦，青山，你咋的了这是？”走过来一个婆子大声叫唤。

“咳，嫂子。”顾青山听到声音一愣，是和芊芊定亲的那家堂嫂。

“是昨天被贼人打伤了吧？唉，杀千刀的贼人。”

那婆子咒骂了一番这才说正事。

“青山啊，昨日之事...大家伙都看见了，我们两家的亲事...怕是成不了...你看...”婆子吞吞吐吐的道明来意。

失了贞洁，她家可不要，若不是顾青山有个秀才儿子，也不必她如此委婉。

“嫂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退了这门亲事的...咳...咳。”顾青山胸膛好似有一团火在烧着，还得挤出笑脸陪笑。

“唉，这也不是我们本意...都怪那些贼人...”那婆子皱着的眉头松了些。

等了半天，也不见顾青山再说什么，心里暗骂一声又说道:“青山啊，昨晚大家的粮食都被抢了，我这一大家子都饿了一天，那半袋子番薯你是不是得给我退回来。”

“咳”

顾青山气的又吐了一口血，那老狐狸，欺人太甚，趁人之危半袋子番薯定了亲，如今又迫不及待让婆娘上门退亲。

等日后，他家安安高中，老狐狸就是跪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会搭理。

顾晏安也在心里记了一笔。

顾芊芊嘴里都是血腥味，她恨啊。

“不行，这是我干娘给的，嫂子，可怜可怜我，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柳氏抱紧布袋子。

要死的，好好的粮食，每次都说没就没。

“青山家的，那半袋子番薯是定亲的，如今，婚事退了，定亲礼你还想吃了不成？”那婆子瞧着白皙貌美的柳氏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呸，狐媚子。

“你可别忘了，我家可是两次接济你粮食，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你有粮食你不还我。”那婆子又大声嚷嚷开来。

远处坐着的顾青山其他堂嫂也走了过来，她们家都没粮食了，之前给了不少。

现在顾青山家有，总得还她们一些。

“你...你们...”顾青山一个大男人生生的被气晕过去。

最后还是里正过来，让柳氏把番薯还给定亲那家的婆子。

至于布袋子里还剩下的粮食谁也不许动，那是柳氏养胎的。

柳氏抱着布袋子哭得泪眼婆娑。

“婶子，莫哭，到了下一个县城，我就把书卖了买粮食。”

顾晏安叹了口气说道，刚才之事他只是冷眼旁观，实在不屑再与那群妇人婆子说甚，浪费口舌。

之后的几日，顾家村众人都过得苦不堪言。

野菜没有，只能挖树根吃。

袋子里倒是有银钱，但离县城还远着呢。

顾青山几人亦是如此，只是他们偶尔能扔两根番薯干下锅煮。

又一日傍晚。

里正在咬着牙剔肉，他之前被刀砍伤的地方已经化脓腐烂，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剔肉，再敷一些草药。

这几日，天气炎热，一路上又死了不少之前被砍伤的人。

流民也越来越多，他们走在路上都胆战心惊。

生怕那些人饿狠了冲过来。

早知就应该和王家村人一起走的。

里正思索了一番，又把大家聚集起。

“你们也瞧见了，流民太多，我们继续走官道，怕是被抢的连裤衩子都不剩。”

“被抢就算了，沿路都是尸体，万一遇到土匪...”

“明日开始，我们累些走慢些，走山上的小道，你们可有意见？”

众人都已经麻木了，里正说怎么走就怎么走。

“阿娘，我饿。”

在一片沉默中，突然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狗蛋乖，快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妇人绝望的安慰着儿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呜呜...阿娘，我也饿。”说话的小孩饿得扯着阿娘的手都在抖。

不过片刻，王杏儿就被绝望的哭声环绕。

她的空间有粮食，但也撑不到众人到北边。

她若是现在拿出粮食，逃荒路上谁不是骨瘦如柴，满脸麻木，若是袋中有粮又守不住，反倒是这些人会因此丢了性命。

更何况，人心险恶。

她也不是活菩萨，没那个善心。

第二日，众人就走了山路。

顾青山只能舍弃了板车，棉被。

各自背着自己的衣物包裹上山。

顾晏安背着书箧气喘吁吁，以前都是放到板车上。

现在板车丢了，阿爹又受伤只能他自己背。

柳氏走一会儿歇一会儿暗暗叫苦。

王杏儿也无需装累，她是真的累。

顾芊芊自那日就没开口说过话，也无人管她。

就好像和她说句话，瞧她一眼都嫌她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