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暗香问道：“为什么？”

“宫中是极其讲究礼法的地方。当你拜见的时候，宫里的娘娘会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让你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短则几刻钟，长则小半个时辰，如果稍微坚持不住，那就是不敬之罪。”汶秀老师一本正经说道。

齐暗香郑重点点头：“谢谢老师，我记住了。”

等齐暗香练的满头大汗，精疲力竭之时，柳如愿就来了。

柳如愿向汶秀先生行礼，曼声说道：“先生安好。”

来了学堂的柳如愿明显收敛了很多。

汶秀说道：“既然如愿小姐来了，咱们就开始上课吧。”

柳如愿坐下整理自己的书桌小声跟齐暗香交流：“妹妹，先生罚你了？”

齐暗香摇摇头：“没啊。”

“那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刚刚先生叫我行礼来着，我的姿势不太对。”

汶秀先生适时出声：“制茶、饮茶的历史源远流长，古往今来文人雅士咏茶的作品可谓多矣，今天咱们就先学一些制茶工艺。”

齐暗香和柳如愿拿出书本，端正坐好。

汶秀先生说道：“据陆羽《茶经》所记，‘蒸青法’制茶有七道工序‘采、蒸、捣、拍、焙、穿、封’，蒸好后进行捣拍，形成茶饼（或茶团）。茶饼中水分很高，容易霉变，因此需要加以烘烤去湿，称为“焙茶”。陆羽在《茶经》中详细记载了焙茶工序：焙茶必用文火煨，使茶饼常温，遇黄梅季节甚而“焚之以火”。这样不仅水分被蒸掉利于保存，并且可使茶的色、香、味保存好。因此，焙茶既是烘焙加工茶，又是储藏茶的方法。以‘蒸青法’所制之茶，饮用方法也有很大不同，分为‘煎茶法’和‘点茶法’。”

茶道课上完就是《诗经》，四书五经六艺分别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和礼、乐、射、御、书、数。

“《诗经》，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歌，共三百一十一篇，其中六篇为笙诗，即只有标题，没有内容，称为笙诗六篇，分别是《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反映了周初至周晚期约五百年间的社会面貌。”汶秀先生侃侃而谈，“《诗经》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手法上分为《赋》《比》《兴》。《风》是周代各地的歌谣；《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又分《小雅》和《大雅》；《颂》是周王庭和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是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

因为齐暗香是第一次接触，所以汶秀先生就把知识讲的细了些。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两位小姐虽然是闺阁儿女，但以后也是一家主母，又或者到更高的位置。我们可以追求个人的成功或某个领域的卓越，我们可以以自己为中心，开发自己的潜能，实现自己。”汶秀先生吸了一口气缓缓并坚定的说道：“我们可以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但我教你们这些更希望你们能成为你自己。”

温柔的话语，一字一句，字字珠玑，从此深深的刻在齐暗香心里。

但，后来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齐暗香都会想：什么才是自己？

直到后来的后来有一个人跟她说：“什么叫做自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你怎么能做自己。人的内心始终有两面，一面是幽暗的，一面是光明的，你做哪一面？人不是做自己，人是朝着人性中良善的那一面去前进，去尽量的抑制内心的幽暗，，这个叫做自己。

每天都是一个礼物，昨天的已经成为过去，明天还没有到来，我们唯一能够拥有的就是今天，所以今天是一个礼物。很多人都可能陷入在一种怀疑主义的虚无主义的深渊之中，我自己也曾经是这么经历过来的。但是你会发现怀疑的结果是两种：一种怀疑的结果是导向虚无，另一种怀疑的结果是导向确定。

人在向崇高迈进的过程中，一定会让别人觉得有点装，也会自己觉得有点装。我们本来就很肤浅，我也很肤浅，我承认自己的肤浅。很多时候这个世界不是善恶的对决，是善和善的对决。所以作为人的话，可能更为重要的还是过一种正直的生活。

接受我们的有限，去迎接未知的无限。让每个今天都能听永恒的回声，从而心存真正的盼望，活在当下。今日是艰难的，但也是精彩的。”

刚开始学习的齐暗香觉得文字是很冰冷的，后来的后来，齐暗香相信了，她相信了文字的温度，也相信了文字的力量。

去松鹤院吃午膳的路上，柳如愿笑着说：“妹妹，你来了，终于不是我一个人上课了。之前我一个人上课的时候，无聊得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

第5章 上有黄鹂深树鸣

齐暗香笑道：“大哥和二哥不和大姐姐一起上学吗？”

柳如愿说道：“大哥和二哥学的跟咱们不一样，他们在书院上学，因着你要来请了几天的假，应该过两日就要走了。”

齐暗香问道：“是睢阳书院吗？”

齐暗香记得柳二爷是在睢阳书院任职。

柳如愿笑着点点头：“是啊。”

二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松鹤院，饭厅里除了齐暗香和柳如愿都到了。

萧婉琼问齐暗香：“女先生教的还好吗？”

齐暗香点点头说道：“汶秀先生博通古今，今天学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二老太爷柳云乔赞扬到：“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演算使人精密，哲理使人深刻，道德使人有修养，逻辑修辞使人善辩。香儿才上一节课，就能记住上课讲的什么，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齐暗香报以微笑，行了个不太规矩的礼：“多谢二姨奶爷。”

柳如愿挽住柳云乔的胳膊亲昵的撒娇：“二爷爷光夸妹妹，也不夸夸我。”

柳云乔哈哈大笑：“对对对，咱们愿儿最厉害了。”

柳如寒跟齐暗香说道：“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柳如雪也插嘴：“对对对，也可以问我。”

柳如愿说道：“二哥，香香可比你聪明多了。”

柳如雪抗议：“大妹妹，你给我留点颜面啊。”

柳如寒冷冷的说道：“你有颜面吗？”

一句话，逗得全场人哄堂大笑。

齐暗香说道：“二哥，我有不会的一定会请教你的。”

柳如雪拍了拍齐暗香的肩膀：“香儿妹妹，你眼光真好。”

柳如雪还真有些手劲，拍的齐暗香有些肩疼。

三老太太古静璇说道：“二哥儿，你轻点拍你妹妹，你这练武的手劲小姑娘家家的哪能受得了。”

柳如雪忙收回手：“香儿妹妹，你疼吗？”

齐暗香摇摇头：“没事儿，二哥。”

吃完午膳，齐暗香又带着更落和白露往学堂去了。

下午还是练行礼。

等回到濯缨院的时候，齐暗香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她瘫坐在椅子上，东风坐在她对面说道：“小姐既然这么累了，那咱们就先讲用毒吧。”

东风的声音没有汶秀先生温和的声音引人入胜，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起伏：“在毒药中，最传奇的莫过于蛊。《昭公元年》中说：‘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地理志》称：‘其法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

在用毒史上，鸩的名声不亚于蛊。古籍中称，鸩是一种鸟，以蝮蛇头为食，肉和羽毛有剧毒，能致人于死，但可用来治疗蛇毒。还有人会用水银和金子下毒，也就有了‘吞金而死’的说法。

后来有人在天然砒石中提取出了砒霜，以信州质最优，其中色红者即‘鹤顶红’，号为毒物之王，‘每一两大块者，人竟珍之，不啻千金’。”

齐暗香这辈子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被惊的说不话来，她没想到毒死人的方法竟然会有这么多种，也没想到人心竟然会恶毒至此。

“毒物的毒性分为剧毒、高毒、中等毒、低毒、微毒。有的蔬菜或水果也含有特殊毒素；杜鹃红、山月桂、夹竹桃等花的花蜜中也含毒；蘑菇、生鱼、河豚都存在毒素……”

东风注意到了齐暗香的表情，他思索一番说道：“小姐，这是王爷下达的命令还请小姐不要走神。”

东风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大老粗，坐侍卫这么多年一直冷冰冰的，他知道齐暗香在为什么伤心，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叫齐暗香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

讲完了用毒，齐暗香鬼画符的在本子上记了很多。

东风看了看，说道：“先停一停，小姐巩固一下，然后属下就要讲侦查和反侦察了。”

齐暗香摇了摇酸掉的胳膊，锤了锤疼痛的腰， 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回到座位上：“讲吧，早死早超生，晚死点天灯。”

齐暗香一脸的生无可恋。

东风还是第一次听这种俚语，明显愣了一愣，不过还是快速整理自己的情绪说道：“侦查是指获取敌方与军事斗争有关的情况而采取的行动。反侦察是巧妙伪装、动静结合的一种侦查方法。利用天然条件和各种器材进行伪装，组织战略和战场欺骗，运用兵力或火力打击敌方侦察行动、摧毁其侦察设施，设置假目标，组织警戒制止敌侦察活动，保密防间等……”

这个明显对齐暗香没有什么吸引力，不管是汶秀先生的礼仪、书本还是东风刚刚讲的用毒，虽然齐暗香觉得各有益处害处，她还是能听的进去的。

只有现在的侦查和反侦察，齐暗香听了昏昏欲睡。

她的手支撑着头不停的轻轻摇晃，直到脑袋从手上掉下去才幽幽转醒，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齐暗香却觉得她睡了很长时间。

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着东风冰冷的脸，直直打了个冷颤，站起来说道：“有点累，我站着听。”

东风说道：“看来第一天小姐还不适应，就先讲到这儿，小姐先睡吧，晚上接着讲。”

齐暗香刚要反驳，东风就进了内室，关上了门。

齐暗香讪讪走出门去，守在门外的更落见齐暗香出来了，疑惑的问道：“小姐怎么出来了?”

齐暗香说道：“我一不小心睡着了，东风让我先休息会儿。”

更落扶起齐暗香：“那就先睡会吧，小姐这一天的课程实在是太累。”

回了屋里，齐暗香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酉时更落把齐暗香叫起来：“小姐，该去松鹤院了。”

齐暗香迷迷糊糊靠在更落肩上，撒娇说道：“更落姐姐，我好困啊。”

更落宠溺也无可奈何说道：“小姐快起吧，立夏！芒种！过来侍奉小姐洗漱打扮穿衣。”

简单收拾一番，三人看着面前的齐暗香眼里满是星星。

芒种笑道：“立夏姐姐手好巧啊。”

立夏害羞说道：“是小姐底子好。”

齐暗香有些愣：“怎么了？”她看向铜镜子里自己，“也没怎么啊。”

芒种笑着说：“小姐是美而不自知。”

齐暗香说道：“快走吧。”

松鹤院里，柳如寒柳如雪最先到的。

柳如雪看见齐暗香的一瞬，眼里顿时放光：“妹妹今天还真是好看。”

齐暗香说道：“二哥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