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有诗《南乡子》：“烟暖雨初收，落尽繁花小院幽。摘得一双红豆子，低头，说着分携泪暗流。人去似春休，卮酒曾将酹石尤。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近来，总是多梦，不大确定。

好像是陈旧的泛着黄色的从前。

孩子给我找了很多大夫，那些人众口不一，最后只有一个老中医说了八个字：“忧思过中,郁结于心”。

我很疲惫，止不住的咳嗽，笑着对孩子说：“我只是有些困。”

隐约之中，有一双手，温热的掌心，白皙修长的手指，熟悉的昙花味道。

“很想哭吗？”

想着，连你也回来了。

然后，睡梦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

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常常躺在床上难以入睡，他会拉开窗户，月光沐着他的眸，他笑着：“睡吧，有我守着。”

一开始，我实在受宠若惊，到了后来也慢慢习惯。

熟睡的梦里，频频是儿时的荷花塘。

虽然那时候家里很穷，但足够快乐。

从塞北到大漠再到齐北的平原，每次熟睡都做着这样的梦。

每次我问他的时候，他都说：“快了，快了。”

他就这样说了十四年，我也信了他十四年。

……

青梅认识周淮思的时候才七岁，秋石的冬天没有雪，但足够冷的冻死没有钱的穷苦人家。

青梅踉踉跄跄撞在周淮思的马车上，随行的小厮怒吼着要把她斩杀。

周淮思撩起帘子，还未长开的一张美艳的娃娃脸映入他的眼睛。

青梅已经冷的意识模糊，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周淮思把青梅带回了家，他出口诱惑这个涉世未深但是长的极其美艳的小孩：“你想永远有饭吃，有衣服穿吗？”

青梅点点头：“我想。”

周淮思摸上小孩子的头：“好孩子，听话，你以后将是我手下最美艳的一把刀。”

周淮思当然调查清楚了苏青梅的一切，平民的女儿，家里有一处小小的荷花塘，下面还有一个五岁的妹妹叫苏红豆，长的和苏青梅一般无二。

周淮思下令把他们一家控制了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跟了周淮思之后，青梅就不叫青梅了，她有了新的名字——桃叶。

一个妖娆又清绿的名字。

桃叶一开始只和周淮思派来的师傅学武艺，师傅说：姑娘小巧，就学暗器吧。

单单暗器，桃叶夙兴夜寐就练了五年。

后来，周淮思又派人教桃叶媚术，师傅说：姑娘一双桃花眼冶艳美，学了这个，更事半功倍。

媚术，桃叶又学了五年。

这十年里，桃叶再没回过家，这十年里，周淮思只见过桃叶三次。

十七岁的桃叶眸光流转，波光潋滟，明眉皓齿，熠熠生辉，恣肆慵蛊，如若蝶舞丛，又似凤离歌。她若一笑，就犹如在黄泉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冶而魅惑，让人既害怕，又忍不住沉迷进去，久久不能自拔。娇笑声勾魂夺魄，明媚而甘洌，便是不看这美人儿妖精一般的容颜。光是听听她的声音，也让人觉得甘愿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了。

二十五岁的周淮思看着眼前的桃叶，好像在看一个自己精雕玉琢出来的艺术品。

他递给桃叶一袭红色的衣裙对她说：“今晚戌时正刻环采阁天字一号房，孙大人。”

桃叶单膝跪着，双手接过周淮思递过来的红色裙子说道：“是。”

那是桃叶第一次杀人，藏在大腿间的匕首险些被发现。

孙大人大腹便便，眼神猥琐至极。

桃叶趁着孙大人酒醉，自己的衣服被撕烂之前，颤抖着把匕首插进了孙大人脖子上的动脉。

鲜血喷溅出来，在桃叶的脸上，手上，还有被撕烂的衣裙上。

第一次实战的时候，桃叶把十年来学到的东西忘了个一干二净，大脑里只剩一片空白。

她来不及收拾残局，狼狈的回到了周府。

她跪在周淮思面前向他请罪，周淮思温柔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你不用担心，已经做的很好了。”

周淮思用湿润的手帕擦拭着桃叶脸上的血渍，小小的姑娘第一次哭了出来。

知道晚上回房，桃叶依旧没有缓过神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周淮思打开了桃叶房间的窗户，小姑娘蜷缩在床的一角颤抖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周淮思叹了口气：“桃叶，睡吧，有我守着。”

桃叶听到了声音，连忙拿被子裹住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没有见到周淮思，只收到了他留下来的命令：潜伏进朱将军家，灭门。

十七岁的姑娘才刚杀了自己人生里的第一个人，还未缓过神来就要灭一府满门。

她痴痴地问：“我一个人吗？”

铁石说：“必要的时候可以请求帮助，但是主子不需要没用的刀。”

桃叶知道了。

朱将军的庶子好色，没两日桃叶就拿到了朱府的所有情报。

第五日，桃叶就进了朱府的门。

第七日，桃叶摸索好了朱府所有的侍卫分布。

第十日，桃叶和其他两个人杀完了朱府满门。

这一次，桃叶明显熟练多了。

等桃叶回到周府的时候，周淮思躺在床上脸色泛白，很是虚弱。

桃叶关心的问道：“主子？”

周淮思淡淡说道：“小意外，无事。”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桃叶：“这次的事你完成的很好。”

铁风着急说道：“要不是桃叶晚了一天，主子你怎么会？！”

桃叶一听就明白了铁风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我？”

铁风怒目圆睁：“不然你以为呢？？”

周淮思不停的咳嗽着，大声呵斥：“铁风！”

铁风住了嘴，周淮思温柔说道：“不是你的问题，你先下去吧。”

桃叶哪肯下去，她磕头说道：“请主子赐我二十军棍、”

周淮思看桃叶坚持说道：“铁昊，带下去，打五军棍。”

要打的时候，桃叶说道：“铁昊哥哥，打重些，让我记在心里。是我的问题才让主子受苦了。”

打的很重，桃叶半个月没能下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