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直白的说自己要等商葵回来，商阙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却也拿他没办法。

他不能让司徒瑾察觉到商葵的情况，只能极其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在了大叔的身边守着，不让司徒瑾乱走。

好在现在的商葵气息全无，司徒瑾不会发现小隔间里还有个人。

而司徒瑾却并没将注意力放在商阙的身上，他也并没有向商阙打听什么，只是一直在和老两口聊天。

“可别叫我什么前辈。”大叔重新点燃了火塘，感慨万千的道：“当年，我是魔修弟子，和仙门是死敌。”

司徒瑾和煦的笑着点头：“是，但大叔现在已经不再求仙问道，自然也不再是死敌了。”

大叔看了他一眼，“你们这接二连三的来无量山，是想找什么东西吧？”

司徒瑾这才看向商阙，讳莫如深的朝他一笑：“在下是不找的，但这两位应该是需要的。”

正在给提壶掺雪水的大娘闻言动作一顿，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大叔没有因此就对商阙起疑，反而追问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司徒瑾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商阙的脸上，慢条斯理的说：“我是来找一个故人的。”

这个视线太过袒露，看得商阙都有些不自在，他不明白为什么司徒瑾看自己的眼神会这样复杂。

既像是带着些怀念，又带着些缱绻，甚至，还有些欣慰……

这司徒瑾不会也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商阙皱眉撇开了头。

司徒瑾看出了他的反感，自顾自的笑了笑，转而又和大叔闲聊起来。

“前辈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隐居的？”

大叔闻言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回忆，沉吟了许久后才幽幽地道：“也是很多年了吧，当年仙君望云和梵魆魔君大战之后，三界乱作一团，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就放弃修行了。”

司徒瑾看了一眼商阙，见他托着腮盯着火塘出神，看不出来是没注意到大叔说了什么，还是对大叔提到的两个人并不感兴趣。

“是啊，那时，仙魔两门都有不少修者选择了放弃，宁愿做个普通人。”

仙魔两界的争斗会避开人界，但人界仙魔两门却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也是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有一部分修者忽然认识到，即使得道，也不意味着超脱凡俗，还不如过好眼前的生活，免受修行之苦。

大叔因为这个话题，大约也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摇了摇头叹道：“后来我听魔门师兄弟说，梵魆魔君受伤严重，几百年来闭关不出，倒是你们仙界没什么大碍，还扩充了不少仙门弟子。”

“也并非如此。”司徒瑾一直关注着商阙的反应，有意放缓了语速：“望云，仙君，似乎也受了伤。”

话音刚落，商阙忽然就回过了神来，他惊讶的看向司徒瑾，第一次加入了他们二人的谈话中。

他不太肯定的问：“你刚才说，望云？”

司徒瑾看了他一会儿，“对，望云。”

商阙脱口而出：“望云是个仙君？是仙界的人？”语气急迫，很是好奇的样子。

司徒瑾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如他所愿的继续谈论下去，而是又和大叔聊起了别的。

这种话只听了一半的感受可不太好，商阙急得抓耳挠腮，几次想把话题再引回到那个望云的身上，却都没有如愿。

太奇怪了，商葵是魔界的人，怎么会和一个仙君有什么纠葛呢？

他还记得当时商葵在破庙中说的话：为了望云。

所以商葵救自己，和那个仙君有何关系？

商阙百思不得其解。

大叔已经没有仙魔身份的束缚，和司徒瑾相谈甚欢，但酒过三巡后，正说笑的两人突然都是一个停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小隔间。

司徒瑾放下热酒起了身，径直就朝着小隔间走去。

“你做什么？！”商阙猛地弹起来，挡在了司徒瑾的面前，一脸紧张的问：“你想去哪儿？”

司徒瑾的目光在商阙和小隔间的门之间游移：“这屋里还有人吗？”

“没人。”商阙毫不迟疑的否认。

但那边的大叔却一脸凝重的站了起来，对商阙道：“少年，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商阙犹豫了一刻，想到先前大叔的出手相助，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转身先司徒瑾一步的冲进了小隔间里。

房门打开的风吹动墙上的蜡烛，引起一阵烛光摇曳。

商阙登时愣在了原地。

小隔间里，原本躺在床榻上的商葵，不见了。

商阙只觉心口的钝痛再次袭来，脚软的往后一退，被身后的司徒瑾扶住。

商阙一把将他推开，捂着自己发病的心脏，红着眼眶低吼道：“是你！你的人把她带走了！你想做什么！？”

司徒瑾没说话，只是用怜惜的目光看着他。

大叔跟过来解释道：“少年，还真不是他出的手，若是我的感知还没退步的话，刚才有其他人进来过。”

“其他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带走她？”

商阙已经无法思考了，满脑子都是商葵不见了的可怕事实，只能慌乱的自言自语。

没等司徒瑾开口说话，商阙忽然就朝着大门冲了出去。

“哎哟外面冷！孩子！”大娘没将人拦住，迎着风急得直跺脚。

司徒瑾拿起火塘边的兽皮，无奈的叹了口气：“没事，我去找他。”

说罢就给自己罩了一层结界，跟了出去。

※

此时的天际线上似乎露了晨曦，但纷飞的大雪丝毫没有停缓的迹象。

“商葵！”

……

“商葵你在哪里！商葵！”

狂风呼啸，冰雪凌冽得犹如冰刀，商阙狼狈的在暴雪中跌跌撞撞，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商葵的名字。

苦闷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又瞬间凝成了霜。

“噗——”

商阙再一次绊倒在雪地里，没消一会儿，背上就堆了一层积雪。

“商……葵……”

他的心脏已经超出了负荷，透骨的寒意正在侵蚀他为数不多的生命力，但他却还是在呢喃着这两个字。

恍惚间，商阙意识到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

他绛紫的唇上立刻牵出一抹激动的笑，抓住对方惊呼：“商葵！”

但，来的却是司徒瑾。

司徒瑾没在意商阙那猛地甩开自己手的动作，只把兽皮给他盖上，替他传导了灵力，又为他捻了一个结界。

看着商阙一脸失魂落魄，司徒瑾想摸一摸他的头，却被他偏头躲过。

“她是魔界的人么？”

到现在，司徒瑾依然无法确认这个问题。

商阙凄楚地望着满天大雪，和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原，没有说话。

见状，司徒瑾只好换了个问题：“是她告诉了你望云的事吗？”

商阙痛苦的闭上眼，泪水滑落，依旧沉默。

司徒瑾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却还是接着道：“她告诉你望云的事时，没告诉你，你和望云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