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那是一个疯子。

赵云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觉得面前的男孩儿宛如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

纯粹的肉体碰撞，而且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你一拳瞄准他的心口窝，他避都不避，中门打开，迎着拳头上步就奔着你的脖子去了，那一张嘴已经张开，随时就能咬断你的大动脉。

嗯，虽然他已经经过了机械义体改造，但是脖子那里还是肉体的。

更让赵云龙窝火的是，当自己频繁躲闪，不与常空正面对抗的时候，常空会毫不犹豫地冲着站在青铜熔炉前的赵志刚冲去。

“不要让他打扰到我，否则妈妈……可能就回不来了。”

“别再让我失望了。”

这两句话回荡在赵云龙的耳畔，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地将常空从背后拽住，一次次地不得不“主动”找上他和他对抗。

这不，他又向着青铜熔炉冲锋了。

……这孙子真他娘的不要脸。

赵云龙进步向前，机械手臂上冒出黑色的以太细丝，缠住常空的脚腕，A序列的巅峰的力量瞬间爆发，下一刻常空的身子横向飞入黑暗中。

紧接着是一声闷响，接着墙体哗啦啦倒塌的声音。

“咳咳咳咳……”

常空佝偻着身子，双目紧闭，墨镜早就被打碎了，还好只是从前街边顺来的便宜货。他一瘸一拐地从黑暗之中走出，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当然，对常空来说，一直都是黑暗，一直都是在向前慢慢摸索。

“呼……”

一口浊气被缓缓呼出，常空像是突然恢复了活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顿时一阵如同爆豆一样的声音自他的身体里传来。

“嘿嘿嘿……这就是你的全力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灰暗的眼睛没有一丝对焦，但赵云龙却觉得那缕“刀锋”已经将自己死死锁定，“我可是刚刚热身好啊……”

其实赵云龙已经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在一开始尚未开始战斗的时候，先怯了自己三分。

这种毫无斗志，只是凭借着不稳定的情绪来支配战斗的对手，即便拥有着强横地力量，也并没有多棘手。

嘀——

一个微微有些突兀的声音响起，来自青铜熔炉上的蜂鸣器。

紧接着，像是蒸汽机的功率被拉满了一样，青铜熔炉开始剧烈的抖动。

“三万六千怨气。”

“至亲之心头血。”

“哪吒精血。”

“以太。”

赵志刚的呢喃声明明很小，却响彻了整个房间。

哪吒精血？！

常空微微一惊。

脚尖轻叩地面，细细感知，那青铜熔炉之上缓缓飘起道道黑烟……哦不，那哪里是烟，那分明是一道道恶鬼虚影！！是那三万六千怨气！

常空好像一瞬间明白了。

怨气是地府的鬼气。

至亲之血是人间的精气。

哪吒精血是天庭神性！

用【以太】作为骨架，承接神血凝聚肉身，接着以至亲之血作为桥梁，接三万六千怨气怨魂入体，补足残魂，合而为一，最后熔炼入体。

这将是比叛神更疯狂的存在。

叛神尚且只是三魂的融合，只触及到了灵魂层次，而赵志刚这次要做的事情，是完全将生灵的肉身、精神完全分离，再用【以太】可吞万物的特性，通过三界的精华将之强行杂糅在一起！

不敢想象这该会是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手术”。

成功率也低得令人发指！

多年的思念已经让赵志刚疯了，只是他太希望看到爱人，却忽略了一件事——用这般手段复苏出来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

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常空将杂乱的思绪甩出脑袋，右手掌心的莲花印记开始微微摆动。

那是鬼神给常空留下的印记，承载了几分他的神力。

但此刻，印记已经被黑色的力量笼罩——那是从自己身体之中流淌出来的以太——蒙上一层黑纱、勾勒上一丝黑边，原本那灿金的莲花此刻多了几分妖异！

再看这边的左手则是亮起一阵乳白色的荧光，胸口的小火炉隆隆运转，那白色的荧光倒是也像极了滔滔大江，绵延不绝。

常空的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双手一黑一白，冲着面前那同样被青铜熔炉吸引了注意力的赵云龙脸上拍去！

等到赵云龙回过神来，常空已经来到了跟前，双手狠狠一拍——白色的巨浪挟裹着一朵紫黑色的莲花直奔赵云龙面门！

趁你病，要你命！

原本那个憨厚、善良、老实的常空，在今天放下了他的一切道德准则，用一切方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眼前这个人。

为了救他自己的母亲，而导致自己父亲死去的人。

赵云龙有错吗？没有，甚至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救自己的母亲。他只是想获得父亲的肯定罢了。

这一切的初始，都是财先生罢了。

但这不重要，无论对错，常空只是想杀死赵云龙。

仅此而已。

在灰色的【混沌】自白色的浪涛之中瞬间消失，那紫黑色的莲花瞬间化作一个黑洞，只是那白色浪涛之中却迸发出一种狂暴的能量！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一道冲击波陡然扩散，甚至波及到了乌黑光柱之外。这可是强度媲美了半神层次的屏障！

赵志刚似是早有预料，在爆炸之前便转过身，面前瞬间爆发出万千铜板，像是老天爷给他发了什么大礼包，爆了个金币一样。但就是这爆炸产生的能量，直直地和那冲击波撞在一起，竟是一瞬间将之生生抵挡在了外面！

烟尘散去，那些铜板一枚一枚叠在一起形成了道道立柱，立在那青铜熔炉之前，一层薄薄的黑光浮于表面，像是遮上了一层薄纱。

……至于旁边的培养皿、检测仪器什么的，已经被肆虐的能量扯成了碎片。

所谓“夷为平地”的力量，也不过如此了。

“来自‘本源’的力量？”

赵志刚声音中有一些不可思议，良久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将手腕上佩戴了近百年的金色腕表摘下，捏住调整指针的拧头，向外猛地用力！

“嘀，【末日模式】启动。”

声音未落，那手表之中奔涌出巨量的【以太】，下一刻将之包裹，几乎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通体漆黑，却着了一身金甲的“傀儡人”出现在赵志刚面前。

定睛望去，那傀儡人的脸上竟也有细致的五官，甚至还有一撮小胡子——像极了小八嘎的模样。

若是杨思三人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来，这正是八十年前在山谷之中被财先生杀死的苇原荣一郎！近百年过去，竟是被炼成了傀儡！

一个金甲武士。

赵志刚抬手在这金甲武士的眉心轻轻一点，两点红色在漆黑的眼瞳中亮起，显得有些妖异。似是刚刚的一指赋予了它意识。

“去，保护好他。”

金甲武士点头，转身离去。

赵志刚看着金甲武士进入了不远处的黑暗，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去吧，把更多的怨魂给我带回来。”

他仰头看了看夜空，挂掉电话。

当然，在乌黑光柱的屏障之中哪里看得到夜空，但他的目光却又像是穿越了千古，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点儿什么。

不多时，他转身，踏入那道道立柱之后、踏入黑色薄纱的笼罩之中。

他抬手，温柔抚摸着青铜熔炉，此刻已经开始了轻微地颤抖，仪表盘上的参数也因为剧烈的波动而开始“上蹿下跳”，完全丧失了监测能力。

赵志刚并不慌张，他缓缓坐下来，面对着熔炉。

“以我百年道行、百年精气神、百年之魂。”

“借万千怨魂、借至亲之血、借九霄神灵、借‘本源’之力。”

“血肉筑桥、神魂作引、神力护道！”

“以助我妻，重回人间。”

赵志刚缓缓闭上眼睛，“第一步……”

“合道至深，强登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