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突兀的话语并未引发突兀的表情。

马松神态有些惊讶，但是情绪并不激烈。

“既然你知道要死，那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既然李言蹊挑明了意思，作为聪明人，马松也不再绕弯子。

“作为掌握了国家资源的人，现在的地球上，还有你找不到的人吗？”

“说的也是，但你是怎么知道的？”马松问道。

“其实竹渔，被你收买了吧？”李言蹊不答反问。

马松有些惊讶，但旋即变为恼怒：“她果然还是站在你那边的。”

“不是的，只不过三年前我去她教室，她竟然问出我的研究科目。”李言蹊答道，“这是在保密协议的框架下不应该出现的情况。事后她也没有再跟我透露过任何东西。”

“我想，这应该是竹渔念及我们的感情，给我最后的信号。”

“结合之前她父亲在有我在场的时候，任何医生都治不好他，我一走，他的病情就有了好转。”

“这种简单的推理，不难。”

“还有，我不怪她。”

“呵呵，难怪了。不过你知道为什么她的父亲有你在场的时候就治不好吗？那是因为你只有智力，没有势力。”马松轻笑道。

“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整天除了理论研究就是吃饭睡觉，能有多少社会阅历？我虽然没你那么聪明，但我至少在这个社会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马松觉得他终于有一项本领能超过李言蹊，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彳亍，”马松拍了拍手，“问题不大，她的行为至少没影响你今天站在这里。”

“你也知道，这个研究成果不同于一般的研究成果，它甚至能成为新时代的奠基石。”

“牛顿奠定了经典物理学，麦克斯韦奠定了电磁学，爱因斯坦奠定了相对论，拉普拉斯、拉格朗日奠定了天体力学，普朗克、薛定谔、海森堡、波尔等人奠定了量子力学，这些人，无一不是人类史上最璀璨的星光。虽说如今物理应用百花齐放，但理论物理发展到如今，已经是再难前进一步。”

马松双手高举，仰望头顶，脸上逐渐扭曲，那是一种狂热。

“能成为改变物理学框架的新理论的奠基人，而且在可见的未来，这种机会都再难出现一次，这种吸引力你能抵挡吗？”

与马松的狂热相对应的，是李言蹊脸上的漠然。

“这个项目是由我发起的，这里的资金是我去争取的，这里的一切，没有我，从最开始就不会存在！”马松怒吼道。

“你只是中途才加入的，没有我，你就不会接触到这里，你也不会成功。”

“那为什么要杀我？就算你想独揽成果，也不必杀我，将我踢出研究组不就行了？”其实李言蹊知道答案，他只是想马松亲口说出来。

“因为这个理论缺乏下层理论的支持。”马松答道，“就算是以前的那些奠基者，他们也是在前人的成果上加以总结，而你就好像坐在那里拿支笔写写算算就凭空造出一套理论，关键是这套理论竟然符合我们后来的观测数据。”

“其实，这套理论也只是总结了现有理论而已，只是由于现有理论分支太多，人们精力有限，难以将其归纳到一套框架里面，我只是善于归纳总结的人而已。”李言蹊说道。

“我不管，到时候公诸于世，我们小组的人只有你能行云流水地将这套理论进行解释，我们五个都不能，就算能，外界调查了我们的学术范围，发现端倪，我们也无法自圆其说。他们会将这一切的成果，套在你一个人的头上。”马松不想理会李言蹊的辩解，说道。

“所以，只要没有你，我们剩下的五个人就都一样了，我们就能用灵感爆发来解释这一切。”

“谁信？”

“只要掌握了媒体，自然有人信。”马松笑道。

“其他人知道吗？”李言蹊问道。

“我去和其他四个人说过这个事，但他们都表示反对杀你，并把我的话当做玩笑。”

“既然他们都反对，那我死了，他们不会怀疑，报警？”

“他们有告诉你这件事吗？”马松笑道。

李言蹊轻叹了一口气，当他的猜想和马松的说法相互印证之后，他反而觉得有些放松。

“看来今天我是逃不掉了，”李言蹊声音有些低沉，“能让我再和竹渔联系一下吗？”

“不行，我怕你会偷偷传出一些信息。”马松毫不避讳地说道。

“那能让我再见见他们四个吗？”

“也不行，而且你觉得他们会来吗？”马松笑道。

“那让我再看看这些设备吧，放心，我不会那么无聊来破坏这些东西，而且成果已出，这些设备不久就会再次得到扩充更新，破坏了也没什么用。”

马松想了想，答应了他。

李言蹊缓缓迈步，同时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解出困扰你们很久的那个难点时，大家的表情吗？”李言蹊边走边问，仿佛只是在和马松聊家常一般。

“自然记得，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柳语月，她当时就冲到你旁边狠狠地亲了你一口，自从那次以后，她就对你格外上心，你知道吗？她还去和陈竹渔谈过，希望陈竹渔知难而退，不过呢，我没让她继续下去，毕竟我和她同事一场，要是她将生命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我是很看不过去的。”马松笑道。

李言蹊没接话，自顾自地走着，聊着，马松也越来越放松，俩人就好像两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一般，天南海北都在聊。

李言蹊走到这个大厅的最中间，那是收发装置的核心位置所在。

“其实马松，还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什么事情？”马松问道。

“我当时的注意力在不被老师发现我不是学生上，差点顺口说出一些东西，不过幸好没说漏嘴。”李言蹊用手抚摸着装置的外壳说道。

“什么东西？”马松疑惑，问问题的方式和平时问李言蹊的方式一样，当他察觉到这一点，觉得有点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