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部呕心沥血编织的飞升路线，终于让苏文推开了这扇很可能数十上百亿年都没人再触碰过、甚至可能真就是前无古人的虚空之门。

身化信息生命，进入信息灵能复合态的时候。

苏文感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知识。

两个字形容当时的状态。

充实。

——全域心智网络之中，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整个帝国的所有数据资料储存设施，无论是自己的国家数据总库，还是从其他文明接手的二级数据中心，又或者来自诸位超级文明老乡之中的核心数据库。

都是与这不存在实体结构的信息复合体紧密相连的。

苏文全面接入了它，就相当于全面容纳了整个国家的所有数据信息。

那浩若烟海的知识资料，就像是一座根本望不见尽头的宝山。

若非有一百多位心智人形与他紧紧相连，靠着这一百多颗各种品级的心智魔方所具备的强大性能，承担着‘指挥官的辅助伺服器’的功能。

哪怕是四段飞升完成后的苏文。

光凭他自己，也足够被这么多的信息给冲到短时间宕机。

更不用说将之有序处理、仔细分类了。

...与之相对的。

在步入第五扇飞升之门后。

开始从‘信息/灵能态’初步转化为‘虚空生物’、与之融会贯通的这个阶段。

苏文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却刚好与前者相反：

空寂。

虚空态下的苏文，意识体里完全没有像信息态时那样，格外夸张的充实感。

他感觉到，自身所置身之处的距离尺度，仿佛一下子被拉长了无数倍。

就像是将一个正常人瞬间缩小成基本粒子。

又像是将脚下的区区十几平方米的卧室，给瞬间放大成足以覆盖一整个星域的面积。

距离尺度的混乱，

并不能给都特么已经完全没了人形、正处于究极生物状态下的苏文，

带来什么特别严重的困扰。

在最初的恍然过去之后。

苏文‘眼’前豁然开朗。

往时放眼望去，浩瀚无际的星海。

现如今就像是被一面尺度接近于无限大的哈哈镜，给扭曲成了截然不同的光景。

一个又一个河系，就如同一颗在不断被吹大的肥皂泡表面上的、那些闪烁着五彩光芒的油星。

扭曲，旋转，不停扩散。

但下一秒，苏文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

它又脱离了那种像是分崩离析的离散状态，变得固定而简洁：

略微卷曲，具备明显角度的弧面上，三三两两的亮光星罗棋布。

‘星空就像是被放进了一个雪景球里，而宇宙就是这雪景球本身。’

一个很奇妙的比喻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而这‘雪景球’周围...则是无穷无尽的混沌黑暗。

苏文慢慢地环视一周，调整自己的视角。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脱离了从前一直牢牢困住自己的物理体系。

正站在一个全新的尺度下，重新观看起这个自己置身其中的物质宇宙。

...不，也许不止如此。

“正如您所想的一样，陛下，”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苏文的‘身后’响起，

“这里是光锥之外。”

“理论上来说看不见也摸不到的、不应存在任何一物的世界帷幕另一面，是宇宙尚未触及、又或者永远不会触及到的地方...”

“...虚空。”

这个声音，说它陌生，是因为它以前从来不是这个声线。

那介乎于男与女之间的中性电子音，听多了真有一种令人电子阳痿的错觉。

而现在，它发出的是再明显不过的、陌生而清越的女音。

但这熟悉感...

好吧。

苏文实在想不出，自己身边还能有第二个人会以这种语气来说话。

“...系统？”

苏文缓缓回过自己的视角。

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物体。

它从外表上看，应该是符合绝大多数碳基灵长类的人形。

具备四肢，上短下长，头部居中且轮廓偏椭圆。

...甚至隐隐约约的，从躯体的流线型来看，它似乎还偏向于女性特征。

但是它没有五官。

甚至也没有皮肤。

浑身上下应该是体表的位置。全都是某种具备金属光泽的柔性材料。

面部光滑平缓，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银漆的鸡蛋。

这个像是从某个后现代近未来科幻主题艺术展里走出来的‘机器人’，静静地漂浮在苏文身后。

一道淡蓝光芒组成的纽带，将两‘人’牵连在一起。

其中一头，没入了这个古怪人形结构体的胸口部位，那里有一颗像是黑洞般吞噬光线的小小孔隙。

苏文感受到熟悉的气机，立刻意识到，这家伙胸口位置的‘洞’，通往的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智械空间’。

“是我，指挥官阁下，”

‘系统’点了点头，上前一步，侍立在苏文身旁，

用一种有些怀念的语气说道，

“在我还有这副躯体的时候，我还有一个很简单的名字，叫做Alan。”

“阿兰？”

苏文有些纳闷地看着她。

“...是我还作为一个个体，存在于远古肃正文明时，拥有的名字，”

系统，或者说阿兰，在怀念感中幽幽出声，

“我都数不清过去多少年了...”

..

虚空确实是个神奇的地方。

一直以来被苏文认为不存在实体的、虚无缥缈的系统，居然也在这里现了原形。

应该说...

对这样的情况，苏文之前，也的确有过心理准备就是了。

——网文看太多的人，对反转和伏笔都已经完全无感的了。

‘系统不是系统’、‘金手指是老爷爷’之类的设定，那都算古墓派了。

毕竟，系统之前就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它本身就是被远古肃正文明给创造出来的造物。

以此为基础，它再从造物、变成远古肃正文明的遗民本身，又有什么可奇怪？

想让现在的苏老爷感到惊讶，那可不容易。

阿兰的身份不值得苏文惊讶。

从阿兰口中得知的，远古肃正文明的诸多史料，才让他惊讶。

“...你说自我放弃，这什么意思？”

“他们当初做了什么怪事？”

苏文还在继续着‘从信息灵能态生物往虚空生物转化’的过程。

一边调动一部分意识，按部就班地将从宇宙晶体之中获得的空间维度与自身所契合。

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阿兰聊着天。

按照镇海之前和他说过的理论，如果这一步完成之后，他便是多了个虚空生物的特性。

...‘虚空信息灵能碳基生物’。

听起来真的有点古怪，仿佛套娃套多了。

就好像是辐射里头那些‘传奇变异发光种’一般。

不过，这是出于科学研究的严谨性。

如果不讲究一点的话，大可以称之为‘先天灵能圣体、转世虚空道胎’之类。

科技侧也好，神秘侧也罢，

在‘生命形式飞跃’这一条道路上，都是殊途同归的。

灵能力量也好，机械飞升也罢，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