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木兰围场。

布围完成，正黄旗将领请围，群臣高呼“围毕，请皇上猎。”

皇帝带着华妃下场狩猎，两马齐驱并驾，年世兰双眸灿若星辰，笑言绝不让着皇帝。

八旗子弟自然不会不识趣。

麋鹿出林，年世兰张弓搭箭，却未放手，她心知按照规矩，这第一箭必须由皇帝来射。

“怎么？方才的雄心被风吹走了？”皇帝举箭，“朕可不需要爱妃来让！”

“谁说臣妾要让着皇上？”

年世兰几乎与皇帝同时发箭，两箭先后中于一点，麋鹿倒地。

上上大吉。

群臣恭贺，山呼万岁、国泰民安。

声音传到命妇的内围场，皇后听到这个声音，便晓得皇帝得了头彩，一时间外命妇也跪地恭贺。

就在此时，外头震耳欲聋喊着：

“恭祝华妃娘娘芳诞，千岁千岁千千岁！”

战马啸啸，旌旗猎猎，浩浩荡荡，场面自是蔚为壮观。

年世兰惊诧地望着皇帝， 皇帝腾出右手，牵起年世兰的手，“你说歌舞俗气，宫内无趣，朕以天下为你庆生，你可喜欢？”

雄鹰在头顶盘旋，八旗子弟下马，跪地再贺，声音地动山摇。

此番情形远远超出预料，年世兰以为皇帝带她来围场过生日，不过是单独骑骑马、打打猎，晚上喝个酒赏个月，完全没料到会如此。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年世兰热泪盈眶。

“臣妾何德何能……”

她欲下马谢恩，被皇上拦住，“若要谢恩，不如赢了朕再说！”

他学着出发时年世兰的样子，朝她挑眉道：“这次，朕可不会让着你！”

年世兰将下巴一扬，傲娇道：“臣妾才不会输！”

二人合声：“驾——”

黄红两道光闪过，群臣立刻翻身上马跟随。

耳旁风声呼啸，围场鼓角齐鸣，年世兰回头，身后万马奔腾，侧脸，正好皇帝与她对视。

草青天正蓝，帝王的浪漫竟如此气势恢宏！

猎归，两人齐驱回看台，观赏围猎，

矢上弦，剑出鞘，身飞逐走，左右皆宜。

闻听中军号声响起，众人收猎，陈牲数获，请赏。

皇帝下令就地点起篝火，烤鹿烤兔，蒙古大乐队献乐。

眼前便是「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的豪景。

草原上的星空格外耀眼，篝火燃到半夜，席间有舞伎献舞、歌伎献曲，草原的儿郎豪迈，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皇帝当众加封了年世兰的父母，将年世兰的座次安排在自己身旁，还特意安排了人给她唱祝词。

回帐以后，皇帝又私送了华妃一对龙凤玉佩，合则为一、分则为二。

次日醒来，皇帝还叫特意拿出来，取出龙纹玉佩，让年世兰给自己系上。

“皇上未免也太宠华妃了，娘娘不劝劝皇上吗？”剪秋给皇后奉上一杯茶，“白日纵马，夜晚饮酒，全然不顾规矩礼法，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传出去？

这事儿还需要传出去吗？

只怕现在满蒙八旗都在笑话自己。

堂堂中宫，颜面何存？

“皇帝一向宠她，有什么办法？”皇后哼笑一声，有些颓然，“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么？”

“奴婢倒不这么觉得。”

“哦？”

“从前皇上虽宠着华妃，却也防着她，娘娘还记得华妃的腹中子吧？”

皇后自然知道华妃腹中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

剪秋腰弯了些，在皇后耳边道：“奴婢听说皇上这两日传了蒙古的巫医为华妃诊治。”

皇后抬眼看向剪秋，“皇上这是想让华妃为他生子？”

“这个奴婢不知道，但是听说在圆明园时，清凉殿便没点过欢宜香。”剪秋补充道：“是皇上的意思。”

皇后手拍在桌上，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糊涂啊，年羹尧功高震主，如此强悍的外戚，皇上竟也不怕……”

“娘娘您是中宫皇后，不仅主理后宫，亦有协助皇上稳固天下之责，可千万不能看着皇上泥足深陷，威胁大清江山哪。”

“这是自然。”

皇后手握着桌角，脑子里思绪万千。

华妃的宠爱本是建立在年家基础上的高台，只要年家失势，华妃必然失宠，而今皇上像是忘了年家、忘了年羹尧，对华妃愈发宠溺。

一个区区妃嫔的生日，皇帝带着她骑马打猎不说，还叫八旗同祝、天下为贺，皇上昔日待姐姐也不曾如此，如今这是中邪了么？

中邪……皇后想起康如芸。

康如芸曾预料过几件事，虽细节差距较大，至少实实在在发生了，皇帝禁而不杀，想来也是看中了这个能力。

凝香斋如今被看守如铁桶一般，即便她是皇后，想要找人进去问话也不能。

“可惜啊。”皇后扼腕，“早知道便不那么防着她。”

“娘娘说的可是康氏？”剪秋看着皇后点了头，知道皇后惋惜没能从康如芸口中得到更多消息，便道：“或许还有一人可助娘娘。”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