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成之后，褚殷在御书房批折子，虞娇在宫殿里，头上的凤冠还没摘下来。

秀儿拿着册封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

上面的字遒劲有力，每字的最后一笔都微微勾起，好像写这字的人从下笔一刻起就按捺不住的喜悦。

虞娇看着她，笑道，“好看吗？”

“好看！”

“那秀儿给我念一遍好不好？”

秀儿的手顿了一下，目光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半晌。

小声说道，“娘娘，你是不是...不是我家小姐?”

虞娇的笑容凝了一瞬，眼神有点闪躲，“秀儿，你说什么呢？你...你是不是高兴坏了，我不是你小姐我是谁?”

秀儿看了她一眼，眼里平静的像一汪静潭，没有一点波澜。

她小声说道，“可是小姐是知道奴婢不识字的，一直都知道的。”

虞娇怔住了，她一直以为原来的“虞娇”跟秀儿那么亲近，会教她识字写字，小说里的小姐不是都会教贴身奴婢识字的吗？

她不自然地别开了头，“我...可能是上一次逃婚我撞到脑袋记不清了。”

她其实对秀儿并没有什么记忆，她对她都是出于本心。

秀儿摇了摇头，坚定说道，“可是小姐不会对我这么好。”

虞娇睫毛一颤。

“小姐她一直受二老爷他们欺负，她只有奴婢一人守在身旁，他们欺负她，她就将气都撒在奴婢身上。

她说她这辈子不好，奴婢也不能好。”

“怎么会...”

虞娇缓缓转过来看她，嘴巴动了动，“可那日你分明是拼了命来救我。”

她还很清楚的记得，逃婚第二日，秀儿被绑住手脚，褚殷那时还玩着一把匕首，阴冷地看着她。

对她不好，她为什么舍命相救?

秀儿解释道，“小姐对奴婢再不好，但老爷夫人还是对奴婢有恩，给了奴婢一口饭吃，一个地方住，奴婢暗暗发誓，一辈子要对小姐好。”

虞娇沉默了许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你小姐的。”

“从您那天不要命地冲出来救奴婢，那时就知道了。”

所以她去暗牢里撞破褚殷杀冒牌爹娘那天，她才会担心她会不会也不见了。

虞娇敛了敛眉，“秀儿，对不起，我...我确实不是你家小姐。”

她从头到尾给她秀儿讲了她穿越的匪夷所思的事。

秀儿出乎意料的平静，看着她问，“那里也会有王爷爱你吗？”

“嗯？”

“您这样好的人，奴婢希望，在那里也有一个王爷爱着您。”

拼命救她那天，秀儿除了报恩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家里穷，村里闹饥荒，除了她还剩一口气，家里一家老小都饿死了，她也饿晕了过去，是老爷夫人帮她安葬了家人，还让她留在虞府。

后来影绝告诉她才知道，晕过去之前是小姐的外祖救的她。

这么多年，“虞娇”一点不开心，就在她身上又掐又打的，她都默默受着。

她想，她用这一条命换救她，也算是还了当年的恩情了。

燕王真的像阎王一样渗人，但她不怕死，可那日，虞娇竟然为了她不顾地冲进那活阎王的怀里。

这样好的人，让她想起来当年。

她是家里最小的，家里把最后一口粮给了她。

“虞娇”会揪着她的头发大骂她这辈子也不能幸福，可虞娇会让她大胆找自己的幸福。

她贪心这样的好，她不想死了，她想陪着她。

“小姐。”秀儿眼眶湿润地看着虞娇。

抽噎着说道：“世人都说王爷以前杀人如麻喜怒无常，是活阎王，是您救赎了他，可是，小姐你也救赎了奴婢。”

虞娇眼睛逐渐起了一层水雾，微微抱住她。

秀儿立马挣脱开来，抹了一把眼泪，继续抽噎道，“小姐，奴婢现在还不想死。”

“嗯？”虞娇愣了一下。

“你抱奴婢，王爷...不，皇上怕是会扒了奴婢的皮。”

虞娇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秀儿，这么煽情还这么清醒。

秀儿看着她，“小姐，所以那个小姐是死了吗？”

虞娇眼神黯淡了下，“嗯。”

秀儿笑了一下，“那她在那边应该会有老爷夫人疼了。”

正说着，外头响起参见皇上的声音。

褚殷一走进来就看到了红了眼眶的虞娇。

他皱了皱眉，脸色沉沉地看着一旁的秀儿。

秀儿心里咯噔了一下，抬手指着虞娇飞快地说道，“皇上，娘娘想你想哭了！”

“?”

虞娇瞳孔放大。

褚殷周身顿时春暖花开，含着笑地将虞娇扣进了怀里。

捏着她的脸笑道，“啧，哭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虞娇艰难地从他怀里露出一颗脑袋，瞪大着一双眼睛看秀儿。

秀儿吐了吐舌，牵着影绝退了出去。

褚殷把人抱在腿上，看到她头上的凤冠还没摘下来。

揶揄道，“这么喜欢当我的皇后?”

虞娇不解地啊了一声，看到他指着她的凤冠才反应过来。

褚殷笑着摘下，“这太重了，不戴你也是皇后。”

虞娇嘴硬了一下，“谁喜欢当你皇后了？”

褚殷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她红彤彤的耳垂。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他笑着咬了一口。

这一咬，眸色深了深，想起了早上没干完的事，余光又瞥到她头上的一堆钗子。

沉吟了片刻，抬手将它们摘下来。

“这不重的。”虞娇提醒道。

这些簪子钗子都是他吩咐用上好的材料精心打出来的，就是怕她走完大典会累着。

他当然知道很轻盈了。

褚殷嗯了一声。

重倒是不重，主要是一会躺上去，怕咯到她脑袋。

他看了眼她的耳垂，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乖乖，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嗯?我们都坦诚相见了，亲这么多遍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红耳朵？”

虞娇剜了他一眼，手握住了小褚殷。

“嘶。”

褚殷倒抽了一口气。

她笑道，“皇上也不比我有出息。”

他缓了缓呼吸，眉眼舒开来，半敛着眼皮，轻佻地看着她，“嗯，我就是没出息啊。”

说完他摘下最后一支簪，扔在桌上，手上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虞娇惊呼了一声，环住了他脖子，抬头看他。

他低头，边走边笑道，“乖乖比我有出息，这么有出息，那咱们来算一下昨晚没算完的账。”

虞娇着急大喊，“你...你折子批完了吗？”

“没有。”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们不能当昏君，你先批折子。”

他懒懒看她一眼，“那也得先吃饱才有力气批啊。”

虞娇还想说话，嘴巴刚张开就被他堵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上，声音沙哑道，“嘘，留点力气，一会再叫。”

......

褚殷躺在床上，手在虞娇小腹上轻摸。

喃喃道，“乖乖，你想要孩子吗？”

虞娇无力地白了他一眼，脑袋枕在他胸膛上，睫毛一扇就扇在他肌肤上。

“这是我能想的吗？”

褚殷不解，微微敛着眼皮去看她。

“我想也没办法呀，这还得看皇上，我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褚殷咬了咬牙，扳过她的肩膀，挑起她下巴。

“乖乖这是在怪我？这是说我不行？”

虞娇无辜笑笑，“反正我行。”

他点点头，“行，果真是出息了。”

他将人翻身压下，贴近她耳边，凶巴巴地警告。

“一会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