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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第47章 张家里

书名: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字数:2455 更新时间:2024-11-25 23:26:28

同一时刻,三尺湾张家。

西院私房外乱作一片,打扫的下人纷纷探头进来,盯门缝的盯门缝,听声儿的听声儿,争先恐后挤在房门外,都想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儿。

“嘿,你听说了吗?那厢姓江的夫人,从楼上摔下来了哩!”

“活着吗还?”

“这不听着吗?你挪过去点儿……”

……

下人们十分躁动,纷纷低头窃窃私语,叫嬷嬷一声呵斥方才逃也似地流窜开。

里头榻上躺着一人儿,头歪在一边,面目狰狞,血污纠结。

这也只能是江晚意,看这狼狈样,不知是见了什么怪物给吓的。

老太太坐在床边上,拿湿润帕子给江晚意很仔细地擦着,手都在不自觉颤,树皮般的皱纹拧成个疙瘩,连连叹道:“多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大夫跪在边儿上给她把脉,张润月手上拿着帕子遮着脸不敢看,险险瞧了一眼便将头扭过去。

“咋了?她这是咋了?”

张筱瑛抱着孩子不敢过来,远远站着问。

“怎知道呢。”张润月摇摇头,转身左右望望,没见着张客卿,便向张筱瑛问,“阿弟呢?”

“华达酒店——”张筱瑛刻意将尾音拉长,声如莺啼,拿着拨浪鼓逗孩子,“同八爷搓麻将呢,说是忙,来不了。”

“他自己的老婆自己不管叫谁管去?”张润月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忙人内!”

“要是江家那边儿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说咱。”张筱瑛担心。

张润月却是哈哈大笑:“她是大清的女人,小脚裹着嫁到夫家,就是死了,娘家人都不会管。更何况是江家。想当初她同阿弟和离的时候没回娘家去呀?到头来怎地?连门都不让进。”

“阿康呢?近几日没见着他。”张润月止住笑意,同张筱瑛有的没的聊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忌旁边还有个躺尸的人。

“听戏去喽。”张筱瑛摇头。

“那你可得看好,别让烂眼边儿将他的魂儿都给勾走喽。”张润月抖了抖帕子。

“他敢么!”

在小事上,阿康从不敢违逆张筱瑛。在大事上,阿康更不敢违逆张筱瑛。张筱瑛向来强势,家中一向是她做主,在他们这,男人同女人调了个儿。

娃娃或许是想吃奶,哇哇大哭起来,她便连忙拿拨浪鼓去哄,用手颠着。

哇哇大哭声,门外窃窃私语声,拨浪鼓杂乱摇晃声,参杂在一起十分吵闹嘈杂,令本就心情烦闷的老太火上浇油。

“出去,出去!吵死了!”

商老板一脚揣进张家大门,连鞋都顾不得换,急切问道:“江晚意呢?”

虎子在她身后抽泣,小媳妇似的擦着眼泪,抬手一指:“里头躺着呢!”

“怎么死的?”张怀瑾倒是面上毫无波澜,这句话说得好似在问今天吃什么一样。

“摔死的……”虎子像是戳到了伤心事,鼻涕又一次决堤,“从西楼摔下来,嘿呦,西楼是什么地方啊!老高了!摔得可惨了!”

眼看着就要哭起来,叫半路窜出的厨娘张娘大声呵斥。

“呸呸呸!你姥姥才死了。”

虎子抬起头,老泪纵横:“你咋知道我姥姥死了!额滴亲娘!”

张怀瑾听得愈发懵然,连忙将两人拆开:“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娘先是好一番数落虎子,方才开口解释:“夫人是摔了,但没死。”

江晚意自然没死,说也神奇,从三楼摔下来都没嗝屁。

“她在哪儿呢?”张怀瑾问。

“在老夫人房中呢……”

商老板不等虎子说完便连忙奔去,同张怀瑾先后踏进房门的时候,江晚意刚好被大夫掐人中掐醒。

“啊!不是我!不是我!!”

她一睁眼便将这么多人围着,连忙缩进角落里瑟瑟发抖,癫婆子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这是,这是?”

老太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捂住胸口,转头看向大夫。

大夫道:“身体没得什么大碍,多休养几日便好。只怕是精神上受到了什么刺激,神经衰弱,只怕是……”

大夫没敢再说下去。

商老板觉得奇怪,欺身上前,刚想往角落里探,哪知江晚意却如同见了妖魔一般,尖叫着朝商老板丢枕头、棉被、手边一切可以够到的东西。

“别!别过来!不是我!”

商老板:“好,不是你。”

商老板往后退几步,待江晚意心情稍微冷静之后发问:“你怎么了?是不是遇见贼了?还记不记得是怎么从楼上摔下来的?”

“啊!不要!”江晚意一个劲往角落缩去,“是她!是她!是她来找我了!!一定是她!”

“她?”

“对!对!就是她!”江晚意连连点头,遂佝偻着身子,压低声音,警惕地望向四周,“是她回来了!她来找我报仇来了!我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商老板压低身子,右手虚握,警惕防备。此时的江晚意就是个疯魔,指不定什么时候突然上前咬上一口。

“她……是谁?”商老板问。

江晚意猛地吞咽口水,颤声道:“是柳半卿!柳半卿回来了!”

“柳半卿已经死了。”

“是鬼!我早就说有鬼!你们都不信!”

江晚意丝毫不搭理商老板,口中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呢喃,猛地撕扯头发。

商老板只能退后,几名壮丁上前粗暴地将江晚意驾了出去。老太纵使是有多么心疼,此时也不敢向前了。

对于张家来说,这是一场闹剧。但对于八姑六婆来说,这无疑是一出好戏。

退出江晚意房间时,商老板这才发现两头地面上散落的破碎铜镜。

说也奇怪,江晚意大张旗鼓地在迎门处摆着这两方镜子,既不美观,又不实用,她这又是图啥?

其实原因很好猜。

“心虚。”商老板嗫嚅。

因为心中有愧,才会疑心房中闹鬼。

两头高悬明镜,是为了两头来人都能辨清楚。

她自觉无趣,起身刚要走,却忽然在铜镜碎片中发现一件奇异物什。

用脚拨开,方才看清楚。

那是一朵花,大红底色,美得妖冶。被人踩扁在一边,埋没在碎片中满目凄零。

商老板却心下一惊,怔愣地盯着那朵花许久。

一侧头,便被房门旁灯台上的蜡烛吸引了注意。

商老板上前将蜡烛取下,摩挲着上头古朴的花纹,凑前嗅了嗅,惊道:“蜃烛?!”

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大喊:“张怀瑾!”

不见人回应。

猛地转头,终于发现张怀瑾早已不知去向。

“张怀瑾呢?”

她拉住来往的仆从。

仆从道:“方才看见少爷出去了。”

“去哪儿了?”商老板问。

仆从骚骚后脑勺:“我不大清楚,好像是往纳兰街的方向去了,少爷走得飞快,我喊他都不应。”

商老板跺脚叹息:“这孩子太胡闹了,蜃烛都敢乱用!”

遂赶忙出了张家,往纳兰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