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中簪
作者:骰京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4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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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回娘家
“啊?丢了啊?那我那几件戏服呢?没丢吧?”柳半卿闻言,连忙颤巍巍地起身,按住翠丫的肩膀。
“没丢没丢,我帮您放衣柜里了,最里面那几件就是。”翠丫把旗袍往柳半卿身上套,“您就换上吧,抓紧。”
柳半卿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旗袍,在全身镜前摆弄,她惊奇地“咦”了一声。
镜中的人儿扎着推波旗头,柳叶眉弯进鬓角,朱唇微张,含着一朵花似的。中袖旗袍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一朵晚梅从腰间野蛮生长,直爬向胸口处,梅花怒放。
“夫人穿旗袍真是好看!”翠丫在一边鼓掌,掌声惊醒了柳半卿。
“这是……我么?”柳半卿噘嘴,镜中人也噘嘴,“我倒觉得不像。”
柳半卿一点也不自在,旗袍柔软的面料黏在身上,她只觉得疼。也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她,镜中人端庄舒雅,贻笑大方,有一瞬间,柳半卿觉得自己没笑,但镜中人却还弯着嘴角。
她有些发毛,连忙离开了镜子,心里暗道:那是个妖怪。
换好衣服,她出去接待来张家的客人。无非就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太小姐,绝大多数来找张润月商量事情,顺带冷嘲热讽一番柳半卿,柳半卿也只是微笑,附和自嘲,期望时间快些过去。
好容易熬到三天后,按梁城的规矩,新娘子要和新郎回门。
回门就是回娘家,柳半卿没有娘,自然只能回隆春班。
一想到能回隆春班见江东篱和江晚舟,柳半卿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东西。
张客卿从床上下来,在衣柜里挑衣服穿,见衣柜里被撤掉了好些衣服,便问一旁的柳半卿:“怎么就剩这几件?我记得我给你买了很多的。”
柳半卿摇头道:“你那什么眼光,真要我穿着一身土豪金出门,我都要羞死了。那些太夸张艳俗的衣服我都叫翠丫退掉了,留几件家常些的就行了。”
张客卿听了倒有些不乐意:“夸张艳俗?”
柳半卿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暗怪自己嘴笨,连忙从后面搂住张客卿,哄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在这儿给张老爷赔个不是。”
柳半卿突然感觉张客卿在抖,她以为是他气得发抖,便想要把手收回去。
哪知张客卿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床上,大笑起来:“道歉有什么意思?你要给我点实际行动。”
柳半卿见状,猛锤他一拳:“你又耍我!”
她突然感觉小腹处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在顶着,羞红了脸:“我刚换好衣服,你休想让我再穿一遍!”
一阵折腾后,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出了门,坐了十来分钟的汽车,到达隆春班。
江东篱亲自出来迎接,握住柳半卿的手,攥了攥道:“瘦了。”
“哪里,我看我是胖了才对。”
张客卿抱拳:“爹。”
江东篱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嘘寒问暖一阵,柳半卿突然感觉少了点什么,四周望了望,方才发觉江晚舟没有来。
柳半卿以为是江晚舟不想见她,正有些伤心,便听见一声清朗的“小铃铛”。
江晚舟脸庞白净,一身素白长衫,下摆处绣着万寿菊。
他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凑前来打了个拱:“小铃铛……哦不,我现在得叫你张夫人了。”
柳半卿捂嘴笑:“你这样倒是叫生分了。近几日阿爹身体怎么样?隆春班生意好吗?”
江晚舟低声道:“阿爹都是老毛病了,那几副药吃来吃去没什么效果,阿爹也吃烦了,现在都不肯去瞧大夫。隆春班生意还不错,在福寿斋唱,西江茶楼也唱。”
江晚舟转向张客卿:“今后,你还得叫我一声哥。”
张客卿骚了骚后脑勺:“应该的。”
江东篱叫张客卿去屋里坐,顺便也有话要说,柳半卿自然不好跟进去,便同江晚舟在外头等。
江晚舟见两人走远,连忙凑到柳半卿身前,拉起她的手,紧紧攥在两掌中。
“到张家有没有受欺负?”他的目光太炙热,惹得柳半卿望左不是望右也不是。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笑着说:“没受委屈,张客卿对我很好,其他人……也很好。”
江晚舟自然察觉到了柳半卿的异样,知道是自己逾矩了,便悻悻然收回手,干笑两声:“没受委屈就好,没受委屈就好……”
江晚舟把手往长衫上狠狠一擦,一时间不知道往哪放,殷切道:“睡的好吗?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我算了算,这几日你来癸水,别贪凉......哦,张家的饭菜你吃得惯吗?还有......”
柳半卿双手交叠,弯着眉,静静地看着他。
他滔滔不绝地讲,从天南讲到地北,丝毫没有停下的念头。等到他终于意识到柳半卿一直没说话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味。
江晚舟住了嘴,柳半卿方才道:“都很好,我都很好。我不是小孩子了,阿哥,我不是小铃铛了。”
江晚舟怔怔地看着柳半卿,眼角一红,明白了意思。
“哦,知道了。那这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先走了。”
他转身想走,柳半卿突然叫住他:“阿哥。”
江晚舟连忙转身,却见柳半卿拿出一个锦盒,掀开一看,竟然是盘中簪。
“哥,这是张客卿给你们的。他今天早上把盘中簪给我的时候,想起从前在隆春班厨房那段光景,当时他说只要我嫁给他,他就把盘中簪当作彩礼送给隆春班。我当时以为他就是开玩笑,没想到他当真了。”柳半卿说张客卿时,眼睛里都有光,“只是这彩礼也太贵了,二十条小黄鱼呢,把我卖了都不够。”
江晚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但还是硬扬起笑容:“真是谢谢了。”
“跟我说什么谢呀。”
柳半卿从锦盒里拿出《盘中簪》,想递给江晚舟。哪知手指刚碰到纸页,指尖便猛的豁开了一个阔口,血珠“啪嗒”一声滴落在大红封面上,血色与封面的红交织在一起,血珠被吮吸进去,同《盘中簪》融为一体。
她感到一阵刺痛,“嘶”了一声,装着《盘中簪》的锦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晚舟闻言,连忙凑上去,想要查看伤口,却觉得身边掠过一阵风,黑影“唰”的一声奔到柳半卿身边,把江晚舟挤开。
张客卿托着柳半卿的手,用手帕抚去伤口的血珠,动作轻柔。
“行了,没事,不小心刮到了而已。”柳半卿笑着用另一只手摸他的头。
“你也太不小心了。”张客卿抬起头,与她十指相扣。
江晚舟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看久了,突然觉得脸上一热,用手去摸,才发觉自己哭了。他连忙抹了把泪,低头去捡《盘中簪》。
“今日有多叨扰,我们先告辞了。”张客卿站在门外,同江东篱告别,转身上了汽车,一路扬长而去。
江晚舟站在他们离去的方向,迟迟未去。
江东篱拉住他:“走吧,人都走远了,看不见了。”
江晚舟揉了揉眼睛:“看得见,你看那,能看见一个红点。”
江东篱摇摇头,忽然压低声道:“她们...见上了。”
“她们?”
“江素节呀,你三婶。”
江晚舟闻言连忙回头:“江素节?她们见上了?在什么地方?”
江东篱拉着他进屋:“就在成亲当天。但不重要了,那些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江东篱用手指轻轻戳江晚舟:“小铃铛也跟你没关系了。”
江晚舟眼角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了。”
江东篱从他手中拿过戏本子,随意翻了翻:“这东西拿到了,咱们也该回京都了。”
回张家的汽车上,柳半卿用手肘撑着脑袋,问张客卿:“刚你跟爹聊了什么啊”
他眼神有些躲闪:“哦,就随便聊聊。”
“随便聊聊?不可能。”柳半卿眯着眼笑,“你肯定在说谎。”
张客卿摸了摸鼻子,敷衍道:“就随便聊聊,聊你有没有受委屈什么的。”
“哦……”她泄气,拖长尾音,下巴磕在窗户边上。
张客卿偷偷看了一眼柳半卿,耳边回荡起江东篱语重心长的话:“我当初不让小铃铛嫁给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你在张家。张家跟江家有孽缘,剪不断理还乱,上一辈是,这一辈是,下一辈也会是。就论小铃铛她娘,你认识,而且得捂着,别让她们见上了。对小铃铛来说,她这个娘,不认更好......”
这几日,张家特别热闹。工匠一天来好几趟,打地基,定尺寸,大张旗鼓地搬东西造东西,热热闹闹。
下人与邻里一开始不知道张家在搞什么,连张润月张筱瑛都不知道。张润月去问张客卿,张客卿也不说,只是一脸神秘地笑,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待建筑的雏形渐渐出来,张母坐不住了。
“儿!你莫不是要气死我!”
张母杵着拐杖来到张客卿屋内,用拐杖狠戳着地板,好似张客卿就躺在地上。
张客卿连忙放下账本,上前扶张母,却被张母一个巴掌甩开:“谁给你的胆子在家里建戏台,是不是为了那柳半卿?”
“娘,你不是爱听戏嘛,我给你建一方戏台子,以后日日有戏听。”张客卿插科打诨。
“嘚,你别以为能骗得过我!戏台的地基我看了,得是一栋小洋楼的面积,满打满算下来得花几千块现大洋,你还动了手段运来了几车金丝楠木,儿啊儿,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张家的钱早晚都能给你败光!”张母气的直跺脚,大口喘气,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撒手人寰了。
张客卿认真解释说:“如今张氏产业蒸蒸日上,又入手了西南那条运输线,黑道白道两头抓,能支持我的开销,断不了您的珍珠粉。”
张母被气得哑口无言,拿拐杖往张客卿托上一抽,一瘸一拐走开:“我看着都你碍眼!”
张母前脚刚走,张润月又接踵而至。她想按停戏台的工程,但被张客卿一口否决,甚至大吵一架,两人吵到脸红脖子粗,也没改变戏台建成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