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吓得就喊了一声，小姐的丫鬟听到了，从后面追上来，也吓得不轻。我们俩仔细一看，发现这血是从身后车厢的门缝下流出来的！这可把我俩吓坏了，小姐还在里面！”车夫眼里的恐惧更深，旁边听着的小丫鬟也开始呼吸急促，“小姐的丫鬟试着高声叫了几声小姐，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就哭着让我去推门，她说她脚软，爬不上车辕了，我想都这种时候了，也别再顾着什么男女大防了，就……就真的推了门。”

听他讲到这里，百里苍沉和萧谨业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眸色里都多了几分认真。

“推开门后，我……我们看到，”车夫似乎是又想到了当时的画面，喉结上下动了动，眼角不自觉得瞥向了马车的方向，“我们看到车厢里根本就没有小姐的身影，只有……只有地上流了大滩的鲜血，血泊里还泡着一身小姐穿的衣服！”

“一身？”百里苍沉神色一动。

“对，就是一身，一整身，一件都不少！”车夫说着看向了丫鬟，这种事，贴身丫鬟最清楚。

众人的目光都移向小丫鬟，小丫鬟一时觉得压力山大，结结巴巴的说，

“是……是的！小姐的里衣和贴身的亵……亵衣都在，甚至是鞋袜也在……”

后面跟来的廖成不高兴了，这岂不是在说，他闺女是在全身赤裸的情况下被掳走的？这种事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说的吗？眉毛一挑张口就去骂，

“两个狗奴才，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这么编排我女儿，你们是不是不安好心？”廖成越说越气，“说！是不是你们把我女儿害了，又摆出这么个诡异的现场来混淆视听？！”

丫鬟大惊，连连往地上重重的磕头，“老爷，奴婢怎么敢？卖身契还在老爷的手里攥着呢！再说，奴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连小姐人都抱不动，哪能把小姐变不见啊！”

那车夫也边磕头边道，“老爷明鉴，两位大人明鉴，小人是车夫啊，马车大部分行驶的路段都是闹市，出摊的、挑担子的、老人小孩的，这马必须要小人一刻也不敢分心的控制着，小人若是进车厢去行凶，这马车早就撞到人了，这可不是一句老马识途就能应付得来的啊。”

“哼，谁知道你中途有没有停下来！”

“老爷，这一路上都有人看见的，小人真的没停过车，小姐的丫鬟也可以做证的。”

看廖成如此的胡搅蛮缠不分轻重缓急，萧谨业不悦的开口，“好了，都住口，现在是官府在正式查案，廖御厨请不要干涉本官问话！”

廖成怒瞪了地上敢顶嘴的两个奴才，冷哼了一声，不依不饶的向百里苍沉和萧谨业一抱拳，

“现在本人怀疑这两个奴才有嫌疑，请两位大人做主明查！”

这个廖成是不是脑子有坑？再耽误下去，错过了黄金救援时间，他女儿就真救不回来了。

百里苍沉脸色一沉，“苍魄！”

“属下在！”

“把廖御厨请离案发现场！”

“是！”

苍魄一招手，上来两个人架起廖成就往后拖。

“哎！你们不能……我这是在提供线索……”廖成一边挣扎一边叫喊。

苍魄悄悄窥视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似乎更加阴沉了。立马脚下一点，一颗小石子应声飞起，射向廖成的哑穴，然后，世界安静了。

苍魄又窥了一眼，嗯，自家主子的脸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是，眼中的阴鸷却散了许多，显然对他的处理很满意。

萧谨业见百里苍沉这边处理好了那个碍眼的廖成，遂提议道，

“看看血案现场吧。”

百里苍沉颔首。

苍魄主动上前引路，先一步飞身上了马车，小心的避开从车厢门缝下流出来的血迹，轻轻推开了车厢门。而后，又跳下来，退到了百里苍沉的身后。

之前为了避免外界干扰，车厢门又关上了，且衙役围了马车，并不让人靠近。

两人透过打开的车厢门一看，视线就牢牢的被车厢地面上的血迹给吸引了。

血液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变得黑红，周围边缘处有些已经凝固，但中间血水多的地方，却因着并不太平整的车厢地面而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它的量是真的多，怪不得那个车夫用了流这个字。

血液毫无规则的流了一地，倒映着车厢的顶部，在这些血液的正中间，摊着一堆衣物，那衣物不知原来就是红色的，还是被血液染红了，它也倒映在血泊中，红得刺目红得诡异。

“这红衣散落的情况很奇怪。”百里苍沉突然道。

萧谨业仔细看了会儿，道，

“不错，这些衣物并不像是一件一件脱下来的，倒像是……”萧谨业一时找不到词来形容。

“像是穿着这衣服的人突然变成了一条细长的蛇，蛇爬了出来，衣物自然垂直脱落，所以这身衣物的里衣还好好的套在外裳里，连襦裙打的结都维持着原样，甚至连袜子也还套在鞋子中。”百里苍沉幽幽的声音响起。

周围保护现场的差役们齐齐打了个寒战，这太有画面感了。

萧谨业没好气的白了百里苍沉一眼，

“小世子就不能换个比喻？看把人吓得。不过，这倒是可以排除采花大盗的嫌疑了。”

先不说变不变蛇的事，从这一点来看，的确是可以排除采花大盗的嫌疑了，采花大盗脱衣服可不会这样没有丝毫烟火气。

衣物一件一件散落一地，或者直接撕碎才是采花大盗应有的逼格。

百里苍沉无视萧谨业的白眼，微微颔首，细细打量着车内的一切。

“车内很整齐，甚至点心、茶水和书卷都摆在它该待的位置上。这说明，车内无打斗。”百里苍沉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那大片的血迹上，“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滩血迹，太多了，这个血量，几乎是一个成年人全部的血液了，这位小姐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萧谨业同意，忽然问道，“那车夫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吗？还有这家的丫鬟也好奇怪，竟然没有和小姐同坐在车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