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浪漫的邂逅。”白舸接话道，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湾，对走在自己身侧的陆凡，悄声问道，“你真的想养只边牧啊？”

“当然不是，只是想拍照片。”陆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小声嘀咕道，“养就要负责到底，一直陪伴的，否则就不要养了。

我肯定没有时间和精力，像卢颖这样陪着卢卡。

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的喜欢，就去祸害一个毛小孩。

可怜的不是我，是它。”

白舸被陆凡的想法逗笑了，低声道：“你是不是，特不喜欢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难道你喜欢？”陆凡反问道，语带笑意调侃起来，“我要是随心所欲，朝三暮四的，哪天看你烦了，就把你甩了，你是什么感想？”

白舸咧开嘴角，凑近陆凡一步道：“你这是在点我。”

“我可没有。”陆凡挑眉否认，背着相机，视线不时瞄向卢颖和卢卡，加快了脚步。

白舸笑看向走在自己前方的陆凡，转动着手里的电筒，照耀脚下的路，继续前行。

他偏移目光，扫向卢颖的背影。

有一瞬间，白舸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在别墅里看到的那幅画，暗忖道：卢颖看起来，很像她的妈妈啊。

“汪！汪！”卢卡又叫了起来，突然向前奔跑。

牵着狗绳的卢颖没有防备，险些被卢卡拖倒，趔趄了一下。

还是陆凡眼疾手快，扶住对方。

但卢颖手里的狗绳，却被卢卡挣断了。

卢卡像一支离弦的箭，朝堤坝的方向飞奔而去，不停地叫着。

白舸拦住想去追狗的陆凡，快速道：“我去看看，你陪着卢颖。”

话音刚落，白舸便举着手电，迈开长腿追了过去，冲周围搜查的巡警们喊道：“跟着那条狗！有发现！”

卢卡在前方带路，四条腿的，总要比两条腿的快，转眼间就跃上了堤坝，冲下方黑漆漆的礁石，狂叫起来。

白舸快速跑了过去，看了眼堤坝上的卢卡，顺着它叫的方向，举起了手电。

在下方的礁石一角，挂了一个黑色塑料袋，依稀能看到里面的头发。

白舸顺着堤坝爬了下去，将塑料袋拽了上来。

揭开口袋，白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他眸色微沉，是江卿阳。

抬头看向堤坝上的卢卡，白舸冲它比了个大拇指道：“干得漂亮，小家伙！”

“唔~”卢卡呜咽着喉咙，甩甩尾巴，转过了身子，没搭理白舸，而是在堤坝上细嗅味道，跳到了另一侧，没了踪影。

白舸微怔，连忙把发现的东西转交给赶来的巡警。

踩着凹凸不平的礁石，白舸绕到了堤坝的另一侧，他以为卢卡又发现了其他尸块。

但找到卢卡的时候，发现它正蹲在角落里，舔舐一根骨头。

白舸微怔，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查看那根被卢卡玩弄的骨头，看着不像是人骨。

在不远处，白舸还看到了一些碎骨头，应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给野猫野狗吃的。

白舸迅速举起手电，巡视附近，并没发现任何人影。

除了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就只有卢卡啃食骨头的吭哧声。

海风吹过，白舸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有些发冷，他摸了摸卢卡的头道：“行了，别啃了，跟我回去。”

卢卡歪头看了眼白舸，还是没搭理他，专心咬着脚边的骨头。

“……”白舸扯了下眼角，蹲在这只狗身边，妥协道，“好吧，看来你只听主人的话。

那你告诉我，你发现的尸块，属不属于你家的男主人？”

见卢卡不理自己，白舸并没有放弃，继续问道：“你一定不喜欢你妈妈的那个未婚夫，对吧？”

卢卡舔舔自己的爪子，叼着骨头转到另一侧，留给了白舸一个后屁股。

白舸蹙眉，又绕到卢卡旁边，想了想，开口道：“老鲁。”

卢卡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了反应，放下嘴里的骨头，看向白舸。

白舸来了兴趣，又试着说道：“老卢？”

卢卡还是盯着白舸看了一会，叼起脚边的骨头，又开始磨起了牙。

“江卿阳，卿阳……？”白舸在狗的耳边念叨着名字，观察对方的反应。

卢卡的耳朵竖了竖，呜咽着声音转过头，连骨头也不啃了，趴在地上休息。

陆凡带卢颖找到白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人被狗嫌弃的场景。

白舸蹲在那里，试图在讨好卢卡，嘴里不知在和卢卡嘀咕什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卢卡耷拉着耳朵，趴在地上，当看到卢颖的时候，眼里才有了神采，立刻溜到卢颖身边，冲对方欢快地叫了起来。

卢颖松了口气，挠挠卢卡的脑袋，看向悻悻然的白舸，不好意思道：“它比较认生……卢卡有帮到你们吗？”

“帮了大忙。”白舸拍了拍手，起身看向卢颖，轻声说道，“请卢女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就是你的未婚夫，江卿阳。”

第100章 死者的身份

卢颖微怔，惊诧地看向白舸和陆凡，脸色煞白：“这……这怎么可能……”

“所以就需要卢女士配合我们，将事情说清楚。

我们也想知道，本该出差在外的江先生，为什么会遇害呢？”

白舸看向抱着狗瘫坐在地上的卢颖，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

别墅内

陆凡他们搜证一圈回来，再没发现江卿阳的其他残体。

考虑到时间太晚了，他们并没有带卢颖回警局，而是在家里简单了解一些情况。

卢颖擦着眼泪，抽泣道：“我最后一次见到卿阳，大概在一个星期前。

他那天来画廊找我，说医院临时有外派任务，要去外地半个月。

他的一些换洗衣物还在我这里，于是我就带他回家取东西。

他是在那天晚上走的，因为我还要照顾爸爸，就没去机场送他。

之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都是在微信上联系。”

卢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陆凡看，不可思议道，“在这一个星期里，我们两个人每天都会发微信。

你们看，他今天晚上6点，还给我发微信报平安。

也照了今天晚餐的照片，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陆凡查看卢颖的微信，果然在今晚6点10分的时候，江卿阳的微信号给卢颖传了一张工作餐的照片。

不仅问候卢颖，还问候了卢颖的父亲。

“我需要看一下，前面江卿阳和你的聊天内容。”陆凡征询道。

卢颖点了下头。

陆凡滑动屏幕，凑近白舸一些，和他一起看。

都是些情侣之间的正常对话，江卿阳不爱发语音，两个人都是通过文字进行交流。

江卿阳的回复比较简洁，但每次都是他主动问候卢颖，卢颖从来没有主动回复过对方。

陆凡微讶，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卢颖，搭话道：“是江先生，主动追求的你吗？”

卢颖用纸巾擦了擦发红的鼻尖，鼻音浓重道：“嗯。”

“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陆凡继续询问。

卢颖捏着纸巾，低声回道：“父母在老家，由他姐姐照顾。他上学和工作，都是一个人在荣城。”

陆凡点点头，留意着江卿阳回复的语气，和惯用的标点符号。

发现从三天前开始，江卿阳发来的微信内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多了拍照的照片，这在以前他们二人的对话里，非常罕见。

陆凡点开江卿阳的头像，对方的朋友圈设置了三日可见，一片空白。

“江先生平时会给你发照片吗？”陆凡询问道。

卢颖摇了摇头道：“不会，他连朋友圈都很少发。”

那么最近几天的微信，很可能就是凶手顶替江卿阳发给卢颖的。

陆凡立刻和组里的技侦联系，让他们追踪江卿阳的微信号和手机定位。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白舸，突然问道：“卢女士，请问你父亲姓什么？”

卢颖握着纸巾的手略微一颤，轻声回道：“姓鲁，我和母亲一个姓。”

白舸若有所思地指向楼梯墙上的壁画道：“难怪要叫自己鱼日，是把鲁字拆开了。

冒昧的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跟母亲一个姓？”

“我爸属于倒插门女婿。”卢颖答道，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双手握在一起，略显紧张，“这个别墅，是我外公留下的财产，他们现在都不在了，就到了我爸名下。”

白舸蹙了下眉头，视线从手机上收了回来，直接询问卢颖道：“你觉得，你的未婚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很好，和我一起照顾爸爸，工作也很努力。”卢颖低垂视线，拽了拽衣袖，缓声说道，“卿阳在学生时代，就非常优秀。”

“一个人取得的成就和成绩，和这个人的品质，是不能划上等号的。”白舸看向卢颖拘谨的状态，直接道，“我的意思是，抛开他的身份，他对你怎么样？他本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卢颖的两只手，紧握在一起，支支吾吾道：“他有洁癖，可能有点强迫症，其余方面都挺好……”

“是吗？”白舸反问，显然不相信卢颖的话。

陆凡看了眼白舸，打断对方犀利的询问，指向楼上道：“陈远警官还在上面取证，要不然，你去帮帮他？”

白舸识趣地挑了下眉，笑看一眼陆凡，叹息道：“好吧。”

站起身，白舸伸展腰身，慢吞吞地上了楼。

“手机还你。”陆凡把卢颖的手机递还回去。

卢颖抬起手，接了过来。

陆凡扫向对方泛着淤青的手腕，轻声道：“这里现在就你和我，你的手腕怎么回事？是因为江卿阳吗？”

卢颖错愕地揪了揪衣袖，捏着手机，有些纠结地看了眼陆凡，轻应一声道：“嗯。”

“经常打你吗？”陆凡问道。

卢颖摇摇头：“不是，偶尔压力大了，会找人发泄。”

“看你这个淤青，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陆凡轻声开口，坐在了卢颖身边，询问道，“我可以看一眼吗？”

卢颖点了下头，掀开衣袖，胳膊上还有几道淤青，已经开始散淤了。

陆凡皱眉，看了眼卢颖，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吧。”卢颖低声回道，“卿阳那天来我这里，心情就不好，还喝了不少酒。

他这种情况很少见，平时第二天有手术，他都不会碰酒。

可那天晚上，他像疯了似的，冲我发脾气……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这件事，你父亲知道吗？”陆凡蹙眉问道。

卢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们房间隔音效果很好……”

突然意识到什么，卢颖诧异地看向陆凡，旋即恼道，“警官，你是觉得老鲁坐在轮椅上，能把江卿阳分尸？”

陆凡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江卿阳无缘无故地把你打成这样，你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

陆凡有些不解，“像你的条件，没必要忍辱负重吧。”

卢颖抿唇，苦涩一笑：“因为江卿阳能接受老鲁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也能帮我照顾老鲁。”

陆凡点了点头，缓声问道：“你知道江卿阳那天，为什么会突然朝你发泄吗？”

卢颖扶着额角，不太愿意回忆那天发生的事，轻声回道：“后来，他跟我道歉了。

说是因为之前比较喜欢的一个学妹，跳楼自杀了，那人好像是他的初恋，听说当时还有三个月的身孕。”

陆凡吃惊地挑了挑眉，问道：“是叫丹雪？”

卢颖微怔，看向陆凡道：“对，你怎么知道的？”

陆凡嘶了口气，扯起嘴角，敷衍道：“最近半个月，警方接手的案子也不多，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刻。”

陆凡狐疑地打量起卢颖，开口道：“江卿阳因为初恋的自杀，把愤懑的情绪发泄到你身上，并对你施暴，你难道不生气吗？”

卢颖撇了下嘴角，轻飘飘道：“我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可生气的。”

陆凡诧然，结合卢颖与江卿阳的微信记录，她发觉，或许卢颖并不爱江卿阳，只是想找个能帮自己照顾父亲的人吧。

好奇怪的情感维系……

“小陆法医！”白舸站在楼梯上，扶着栏杆唤了声陆凡。

陆凡抬头看去，只见白舸朝自己挥了下手。

“你带卢女士上来，我们有话问她。”白舸扫了眼卢颖，视线里带着忖度。

他的手里，握着一份协议书，是刚才从江卿阳的房间搜出来的。

协议双方，正是卢颖和江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