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顺着陆凡的指示看去，胡同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略显茫然道：“谁啊？”

陆凡等恢复视线的时候，看向空无一人的胡同，诧然道：“嗯？奇怪，我刚才看到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陆凡刚想用手去揉眼睛，被白舸握住了手，阻止道：“别再用手碰了，你手上的辣椒水，暂时擦不干净。”

白舸又看了眼胡同方向道，“人可能已经走了，你认识那个人吗？”

“看不太清楚。”陆凡犯起嘀咕道，“可能只是路过的人吧……”

白舸在垃圾箱里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绳子，只好先带陆凡回去。

但陆凡还是有些不死心，指了下胡同道：“我们去胡同看一眼吧，总觉得那个女人很奇怪。”

“行。”白舸笑着点了下头，用湿巾擦干净手，和陆凡走进胡同。

发廊卧室的窗户，连着后面的胡同。

白舸走在陆凡右侧，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但他知道，陆凡不会看错的。

这种天气，穿着黑色连衣裙，的确有些奇怪。

“喂，白舸，你看前面的墙上。”陆凡突然拉住白舸的手，眸色微沉。

白舸顺势看去，微讶。

只见前方的墙面上写了几个红色的大字：

见死不救者，杀！杀！杀！

在三个“杀”字上，前两个字被划上“√”，最后一个杀字，还没有被标记任何符号。

“三个人吗？”陆凡拧眉，诧异地走到红字前，呢喃道，“最后一个人是谁……”

她猛然回头，抬首望向身后的各扇窗户。

在这个隐藏在胡同里的筒子楼后身，脏乱破旧，和表面的翻新工程，形成鲜明对比。

灰蒙蒙的各家窗户，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

刚才那个女人如果不是从正面离开的，除非是这里的住户。

或者，穿过河渠，去往对面的建筑工地……

白舸用手机拍下现场，抬手摸了摸墙上的记号，轻声道：“从颜色看，第二个√，应该是刚画上去的。”

白舸唤来几个刚到的巡警，让他们帮忙，再排查一遍这栋楼里的住家。

“我们回警队。”白舸道，拉起陆凡的手，离开这里。

…………

警队，审讯室

白舸站在审讯室外的观察区，盯着里面接受问讯的李顺武。

黑色连衣裙女人的出现，让白舸有些意外，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两起案件。

“李顺武，在你店里发现的黑色外套上有血迹，经过我们的比对，血迹属于刘强伟的。”

于长川拿起手里的化验单，扣在了桌上，质问道，“你还想否认吗？老实交代吧，刘强伟是不是你杀的？

还有，周全龙又是怎么死的？”

李顺武抬眼看了眼于长川，哂笑一声道：“刘强伟该死啊，我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至于周全龙嘛，我杀他？还嫌脏了我的手。”

于长川皱眉，放缓语气道：“李顺武，我知道你之前进监狱，也是因为仗义，失手打伤了人。

怎么这么糊涂呐，重蹈覆辙。把自己的未来搭进去，值得吗？”

“呵~”李顺武冷笑道，“值得啊，换做你是我，看到那个变态对自己喜欢的人干龌龊事，也能泰然处之吗？”

李顺武笑笑，靠坐在椅子上道，“无所谓了，反正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于长川挑眉，兀自点了点头，拿起笔道：“那你说吧，都发生了什么？”

“昨天，杨欣来发廊，因为被你们警方封锁了，进不去，我就让她在我店里坐了一会。

她去卫生间的时候，恰好来了一条短信，我看到了。

发现是一个叫刘哥的人约她，语气非常强硬，说什么杨欣如果不来，就把之前的事曝光出去，还说要谈周全龙的事。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等杨欣回来的时候，我告诉她来短信了。

杨欣看到短信后，神情大变。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等杨欣走后，我给她表妹去了通电话，询问刘哥的事，才知道刘哥就是刘强伟。

刘强伟我还是知道的，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安全起见，我就一路跟踪杨欣。”

李顺武顿了顿，看向自己的手道，“我跟着杨欣来到刘强伟的家，为了躲小区保安，我从后边的墙上翻进去的。

结果，后来我发现他们小区的监控坏了，也真是幸运。

刘强伟那个死变态，家里全都拉着窗帘，我看不清里面，只好从后边的阳台翻了进去。

我就看到他把杨欣捆了起来，脱了裤子，墙上还挂着杨欣的艳照。”

于长川记录的笔，停顿了一下，问道：“杨欣之前给刘强伟做事，你知道吗？”

“知道。”李顺武咬牙切齿道，“杨欣的表妹跟我说了，她也怕杨欣去见刘强伟凶多吉少，就和我说了实话。

我当时看到杨欣昏迷不醒，非常气愤，想也没想，就随手拿了他家里的一个塑料袋，套在了他的头上。

刘强伟本来身体就不好，很好制服。

第133章 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为了防止他挣扎，我捡起地上的一根绳子，把他捆在了椅子上。

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塑料袋闷死了。”

于长川记录着李顺武的供词，询问道：“为什么要割破死者的喉咙？凶器是什么？”

李顺武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扶着额头道：“我想模仿周全龙的死，一时找不到凶器，无意中看到了沙发上的女士包。

那包，应该是杨欣的，包上有一面镜子。

我把镜子打碎，用镜片割破了刘强伟的喉咙。

做完这一切后，我收拾好现场。”

李顺武看向自己的手道，“我的手，就是那个时候被镜片不小心割破了。”

“我们在现场，倒是没发现镜子碎片以及杨欣的包。”于长川狐疑地看了眼李顺武道。

“我收拾干净了，杨欣的包，和捆刘强伟的绳子，被我烧了，就在我店里后院的胡同。

但被我弄碎成两半的小镜子上，有我的血，也不好处理，也被我一并带回了店里。”

“你为什么要把杨欣藏在床底下呢？她当时昏迷不醒，为了她的安危，你不是应该将人送去医院吗？”于长川再度问道，提出质疑。

李顺武缓声说道：“我听到外面有声响，也怕被人发现，毕竟我带着杨欣出去，事情就败露了。

而且，我看杨欣还有呼吸，就把她藏在了床底下。

她如果是受害者的话，你们警方也不会怀疑她。”

于长川疑惑道：“在你纹身店的卫生间里，白顾问发现了镜子碎片，还有垃圾箱里翻出的那些镜子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士用的小镜子，应该没有那么多碎片吧？”

李顺武自嘲一笑道：“是我自作聪明了，为了掩盖真的凶器，我故意又打碎了店里的镜子。

想让凶器混在里面，这样，你们警方就算问起来，我也能有说辞。”

李顺武无奈道，“到头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藏在床单下的衣服。

那件衣服，就是我作案时穿的衣服。

虽然是黑色的，看不出血迹。

但我看到你们警方今天又来了，一时心虚，就藏在了床单下面。”

“为什么不和绳子一起烧了呢？”于长川放下手里的笔问道。

李顺武垂下视线，撑着额角道：“我挺喜欢那件外套的，不舍得烧。”

“……”于长川扯了下眼角，又问道，“所以周全龙的死，跟你没有关系？”

李顺武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杀刘强伟，也是为了救杨欣。”

“咚咚咚”

白舸敲了下门，拿着画像走了进来，直接展示给李顺武看画像上的女人，问道：“这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你认识吗？”

李顺武看向画像上的人，莫名其妙地看了眼白舸道：“脸都没有露出来，光凭衣服，能看出什么来？”

“你店后身的胡同，被人用红色油漆写了几个大字，你难道没有察觉？”白舸点了下画像道，“很可能就是这个人喷写上去的。”

白舸拿出手机，给李顺武看现场照片。

李顺武拧起眉心，眼里闪烁着诧异：“我没注意，明明你们那天来查现场的时候，还没有这几个字。”

白舸审视李顺武的反应，瞧着也不像说谎。

如果他不知情，那这个凶手，之前就想杀刘强伟？只不过被李顺武插了一手？

三个杀字的最后一人，又是谁？

见死不救……胡同里的字，会是陆凡看到的那个女人写的吗？

审完李顺武，于长川抱着笔录本出来，对白舸小声道：“真看不出来，李顺武还是个爱情痴儿，为了杨欣，能做到这一步。”

白舸双手交叠，垫在脑后，靠着椅背道：“现在的问题是，胡同里冒出来的红色大字怎么回事？

李顺武认了刘强伟的案子，而这个时候，胡同里又现红字。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警方，凶手还有其他人吗？”

于长川也琢磨不透，茫然地拿起桌子上的画像道：“这女人是谁啊？”

“白舸，周全龙手机里的数据恢复了。”钟子明推开门，风风火火走进来道，略显兴奋。

于长川瞧见对方浓重的黑眼圈，啧了啧嘴道：“小钟同志辛苦，今年的劳模，可以入围了。”

钟子明撑大眼睛道：“你们快看看吧，案发早晨，除了刘晖的那通电话外，还有个陌生号码打给了他。

这个号码，属于境外号，查不到实名，通话时长，有一分多钟。”

“不会是卷钱跑路的那个骗子吧？”于长川道，“你没和经侦那边对一下？是不是跑路的那位？”

“查不到啊，谁跑出去，号码都不换的？”钟子明摆摆手。

白舸查看通话时间道：“这通电话，是在周全龙打给刘晖的那通电话之前，相差不到三十秒。

很有可能，周全龙在接到这个电话后，才打给刘晖，去集市找对方。”

于长川拍了下手掌，立刻道：“凶手故意引导的。”

“周全龙手里的炸弹，还没有找到吗？”白舸询问于长川。

于长川摇头道：“没有，丢手机的河渠以及附近都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炸药，估计还是被凶手拿走了。”

钟子明打了个呵欠，趴在桌子上道：“微信的聊天记录我都打印出来了，他自制炸药的那些化学用品，都是在网上购买的。

一个叫做云梯的人，通过微信进行买卖，把用品邮寄给周全龙。

周全龙给卖家的地址，是他的理发店。”

“这网上的买卖，真是什么业务都有啊。”于长川吐槽道。

白舸翻看微信的聊天内容，留意到周全龙出事前，给他父亲周常打了几个语音通话。

但前几个都挂断了，最后一通语音电话打通了，通话时长将近五分钟。

白舸继续往前翻，好在周全龙没有随时删除聊天记录的习惯，很多信息都保存了下来。

“这是谁啊？”钟子明发现了桌面的画像，展开看了看道。

“小陆法医今天在胡同里看到的神秘女子，而且胡同的那面墙上，被人用红笔写了死亡预告单。”

于长川刻意压低音量，想吓吓钟子明道，“三个杀字，死了两个，最后一目标，你猜是谁？

我跟你说啊，这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说不定啊，是没长腿的女鬼……”

钟子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说的起劲的于长川，笑了笑道：“于哥，我已经二十多了，不是两岁。”

钟子明噙笑，又仔细端详画像里的人。

看着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滚动了一下喉咙，脸色微变道：“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身打扮……”

钟子明的反应，吓了于长川一跳，他也跟着紧张起来，问道：“怎么了？你别吓我。”

嘶了口气，钟子明指向周全龙的手机，幽幽说道：“他手机里有张模糊的照片，拍到的那个人，就是这身装扮。”

绷不住了，钟子明笑了起来。

于长川松了口气，拍了下钟子明道：“小子，你反吓我是吧？”

白舸歪头看向于长川和钟子明，不忍泼冷水，但不得不开口道：

“小钟，你说的照片，就是这张吧？”

白舸找出周全龙和他父亲周常的聊天记录，摊在桌面上。

钟子明凑了过去，点了点头道：“对，就是这张，看着像是偷拍。”

“你们再看两个人的对话。”白舸读道，“周全龙问他爸，认不认识这个女人。

而周常很长时间没有回，旋即，周常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钟子明歪着身子看聊天内容道：“对，他说叫秦秋。然后两个人就改语音电话了，不知道下文。

看聊天时间，是几天前，周全龙还没有袭击医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