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明白，但既然叶秋白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反对。

于是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悄悄地与她一起走出屋子。只是出门时，叶秋白顺手提起一只大公鸡。

我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没给打更的老大爷留钱？”

“为什么要留钱？”叶秋白问。

我指着那只被捏着嘴巴的大公鸡道：“姐姐，你这叫偷啊！”

叶秋白一脸无辜：“可是我没钱啊。”

我要回去给打更人留点钱，不能人家收留了我们，我们临走不给人打个招呼就算了，还顺走一只大公鸡，这么缺德的事儿我干不出来。

叶秋白一把把我拽回，说什么都不让我回去。

我拗不过，只好昧着良心跟她离开。不一会，我们就走到的公路边上。

此时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我看了眼手机，才五点。

“咱们傻站在这干嘛。”

“等车。”

我叫苦不迭，我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不由得抱怨：“这个时间有车才怪！”

就在我嘀嘀咕咕时，远处就亮起一片车灯，一辆老旧的班车停靠在路边，启动门吱吱呀呀地开启。

我错愕不已，司机都那么拼吗？凌晨五点钟就发车了！

叶秋白拉一把把我拉上了车。

叶秋白手里的公鸡上一上车就开始激烈地扑腾，估计是发现自己被陌生人带走，恐遭血光之灾吧。

车上的乘客都陷入了沉睡，也是，这个时间本来就应该在睡梦中。

叶秋白和我坐在门口的位置上。

售票员不说话，坐在位置上歪着脑袋睡觉，我一看叶秋白的样子，估计是打算逃票了。

我想不明白，叶秋白这样一个好看的姑娘，怎么练就成那么厚实的脸皮？

就算是罗大力也得自愧不如吧。

我脸皮薄，掏出一张五十的票子塞到售票员臂弯里。

叶秋白见了我的动作，没说什么。

我坐回位置上，班车行驶在二级路上，一摇一晃，踉踉跄跄。乘客也随着汽车摇摇晃晃。

我靠在椅子上，困意袭来，渐渐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叶秋白推醒。

睁开眼，叶秋白白皙的脸蛋近在咫尺，她满脸嫌弃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擦了擦口水。原来，我是倒在人家肩膀上睡的，我说我怎么总是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言情小说诚不欺我，好看的女人身上出的都是香汗。

不像我这种糙汉，历经之前的折腾，早就臭汗淋漓了。

“到了，做好准备。”

“什么，什么准备？要准备什么？”我没明白。

“你竟然睡得着，心可真大。”叶秋白说道。

我赔笑几声，说：“这不是太累了嘛，再说了身边有个大美女，不自觉的想睡~”

叶秋白狠狠瞪了我一眼说：“你再耍流氓，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歧义：“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身子太香了，我忍不住就……”

叶秋白怒视我一眼：“你再说！”

我闭嘴了。

忽然，汽车开始减速，车窗外的风景缓缓闪现。

我好想看到了一座石像，我不记得这条路上有石像伫立啊。

“叶秋白，你看……”

“闭嘴，别看！睡你的觉！”

叶秋白低声呵斥我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一座石像，那是，堂叔！

我瞪大了双眼，紧接着是小芸嫂，老村医，村长……叶秋白！

不对，叶秋白的脸挡住了我的视线。

叶秋白怒视着我说：“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抱歉，可是他们……”

“我们就要离开照镜村了。”

“我们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那只是你眼睛看到的照镜村，其实妖屠的覆盖范围甚至囊括的白村。”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白村休息？”

“你觉得大半夜的会有车来吗？白村很安全，妖屠就算再神通广大，被封印之后，他的神通也进不了白村。”

叶秋白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

我也瞥了一眼，石像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立在路边的坟头。

我有些犯嘀咕，听说过有些村子的坟是立在田间的，这是为了让死者每年清明寒食能找到回家的路，得到家人的供奉。

但我却没有见过把坟头立在路边。这些人家的心可真大，就不怕哪天来了一个醉鬼把他家的祖坟给撞了。

真发生了这种事儿，到哪儿说理去？

想着想，我发现汽车逐渐慢下来了，就像是游览车一样，缓缓的走过一座一座的坟头。

我看了眼司机，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吧？也不嫌晦气！

这车开的还没我走路快，每路过一座坟头，上面墓碑的黑白照片，我清晰可见！

黑白相片之上，那一张张脸都透着诡异的微笑。

我看着心慌，反观叶秋白好像习以为常一般毫无反应。

忽然，我心里没来由的感觉这些墓碑上的照片有些熟悉。

似有若无的，我好像在哪见过。

可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脑子里就好像崩断了根弦，断弦就在手边，却怎么也摸不到。

不一会，道路旁的十几座坟就到头了。

奇怪，最后两座坟的墓碑上没有照片。

哦不，是有的，但却是一张空白的黑白底色相片，相片里并没有人像。

汽车停下了，我鬼使神差直勾勾地看着那两座墓碑。

没想到下一秒，一座墓碑的黑白底片发生了改变。

叶秋白的脸，竟然浮现在了照片上，我惊惧的看了眼叶秋白，只见她不动声色。

我的额头上已经浮现出冷汗了，最后一座墓碑上，渐渐的有了颜色变化。

我紧张不已，看着墓碑上，不会出现我的照片吧！

猛然间，我忽然想到了，那些墓碑上的照片，我在哪里见过了。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一眼，对，没错！他们……他们就是车上的这些乘客！

第一个是司机，第二个是售票员，第三个是我左手边的老伯。

难怪他们都低着头，他们不是在睡觉，而是死了！

我们这是上了一辆鬼车！

我就说嘛，凌晨五点，再勤快的司机也不可能这个时间发车啊。人也没几个，能赚几个钱？

我哭丧着脸看向叶秋白，她注视前方一动不动，她也出现在墓碑上了，她不会也是死人吧？

好在叶秋白说话了：“好好坐着，别到处看，很快就到了。”

我说：“到什么呀，这车都不动了，叶秋白，咱们还是快跑吧！”

“跑什么？”叶秋白满脸不解。

我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没发现这车上都是死人吗？”

叶秋白脸色一变，我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前头副驾驶上的售票员从座位处探出头来，那脖子拉得老长，双眼空洞的盯着我。

虽然还是人的模样，但这姿势就十分诡异。

我一个激灵，周围原本低头不动的那些乘客全都有了动静，纷纷抬起头来，双眼空洞的看着我。

我浑身发麻，动也不敢动。

叶秋白急忙问道：“你不也是死人吗？”

叶秋白说着，指着外面的墓碑，我扭头看去，惊惧交加的发现，墓碑上，我的照片赫然在列！

我草！

我嘴唇不住地颤抖，“叶，叶秋白，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

叶秋白恶狠狠地瞪着我，一把揪住我的腰间软肉，我疼得差点要叫出来，但顾及周围这些僵直不动的死人，我生生憋住了。

叶秋白凑到了我的耳边，小声问道：“你还想不想回到人间了？”

我吃惊地看着她，回到人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这不是人间……

也对，人间哪有这样的，在道路两边筑起坟墓。

我不敢多话了，赶忙闭嘴。

叶秋白笑着说：“不好意思，他这小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我已经提醒他了，阿生，你忘了你从十八楼跳下来摔成肉酱了吗？”

我一拍脑袋，也说道：“对啊，我咋给忘了？”

售票员和司机空洞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疑惑。

售票员说话了，她的喉咙好像被蛆虫腐蚀啃咬过了似的，说话漏风还沙哑：“摔死的？那你怎么那么完好？”

叶秋白说：“回家总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售票员露出一个微笑：“也对，从十八楼跳下来，还是个城里鬼啊。”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忙不迭地点头。

周围的乘客也都笑了起来，笑声缥缈悲凉。

“回家了，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回家了，回家了，很快就到了……”

“回家，回家……”

汽车开始启动了。

他们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脑袋又一次垂了下来，一动不动。

我松了口气，紧张兮兮地看着叶秋白。

叶秋白也只是淡淡的看着前方，甩给我一个眼神，我没看懂，只是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她。

叶秋白微蹙眉头，又使了使眼色。

不得不说，叶秋白皱眉的样子真好看~

突然，叶秋白拔下公鸡的两根鸡毛，塞了一根到我手里。

公鸡疼得使劲扑通，叶秋白松开公鸡的嘴巴。

公鸡立马惨叫起来，这声鸡叫刚刚响起，周围的乘客立马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惨叫刺耳，我眼前一片晕眩！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叶秋白不见了。

此时叶秋白站在车外，透过车窗满脸焦急地看着我。

“笨蛋！你还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