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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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她的世界,曾经那样黑暗。没有阳光,只有仇恨。没有人来爱她,那些男人只是贪恋她的美。,她像货物一样在台上被人们竞价购买,像玩偶一样。
曾经,她憎恨整个世界!
给我一点阳光吧,给我一点希望吧,她也曾经在内心呼唤,但是却依旧必须要伺候一个老男人。
楚月永远不会懂得那种耻辱与恶心……
然而她能怎么办,她的武功斗不过刘炆,也逃不出王府。
她只能要么自杀,要么活下去。
但是如果她自杀了,母亲的仇谁来报?
既然选择了活下去,就要活得有质量。所以,她发奋地读书、习武、练骑射。
为了能够得到这些学习机会,必须献媚刘炆。
她对这个畜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但是却必须装出很崇拜他的样子。他的每一下触摸,都让她作呕,她却必须装出很享受的样子。
实际上,从那时起,她就已经扭曲了,严重地扭曲了。
而楚月,从小就拥有这么好的环境,卫宣帝从小就给儿女请了一代鸿儒教文,武学宗师授武。
放着这么好的条件,楚月却文不成、武不就。
一母同胞的姐妹,为什么命运相差这么多?
就连她现在最爱的这个男人,依然是在意楚月,远胜于自己。
想起这些,叫她如何不恨。
恨虽然恨,她却做不出任何伤害楚月的事。
因为她知道,伤害楚月,就是伤害辰。
她不愿意看到辰有一点点的难过啊,看见他痛苦,自己就像剜心一样。
对了,楚月说她找到证据了,莫非是老畜生醒了?
舒雅猛地站起来。
那么,我要去让他知道,我是冯汐岚和扶天可汗的女儿。
这个畜生,我必须让他知道,娘亲和我的身份。
他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因为他动了伟大的扶天可汗的妻女!
必须让他知道这一点!
这样一想,舒雅开始向寿昌宫狂奔。
刚到寿昌宫外,她就看见楚月挽着易醉的胳臂走出来,满面红光,眉梢眼角挂满喜。。
易醉脸上的表情,跟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依然是冰冷而沉默的。
但是,他的眼里,似乎有一层捉摸不透的。彩。
他看见舒雅,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舒雅姐姐,今晚辰哥哥不能去你那里了,辰哥哥要去我的芳德宫。”楚月得意洋洋地喊道。
舒雅没理她,只问易醉:“你父皇清醒了?”
易醉摇首:“是兰素星。”
舒雅一怔:“兰素星知道楚月身世?”
楚月接过话头:“兰素星知道我母亲进宫的年份,而且她记得很清楚,我母亲是进宫八个月后生下了我。但是父皇把这事瞒住了,还把籍册里我的出生年月改了。几乎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被父皇杀了。还好,还有几个当年的知情者幸存,兰素星已经指点我们去找。”
舒雅还是不看她,只看着易醉:“自从叶凌风死了,兰素星就神智不清,怎么会突然清醒。”
楚月眉飞。舞地说道:“哈哈,这就要靠我的智计了!我对兰素星说,只要你仔细地回忆一下,当年楚月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当今圣上可以开恩,让你跟叶凌风合葬。只这一句话,兰素星马上清醒了。
怎么样,舒雅姐姐,没想到吧,我也是扶天可汗的女儿!从此以后,你不再是父汗的独生女,辰哥哥也不用顾及父汗,对你百般维护了。我同样可以向父汗请兵,帮辰哥哥打南朝。所以,你对于辰哥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舒雅依然只看着易醉:“是么,易醉,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易醉不答,只是转向楚月,声。俱厉:“楚月,你少说两句!”
楚月委屈地撅起了小嘴,拌了个鬼脸。
舒雅点点头,冷淡而嘲讽:“这么说,恭喜你们,终于可以摆脱兄妹这层束缚,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
舒雅再一次看了易醉一眼,易醉避开了她的目光。
舒雅毅然转身走开,步履极快,荷叶边的大裙摆乘风飘扬,绽开凄艳的硕大花朵。
深秋的晚风带来阵阵寒意,热热的眼泪流下来,立刻被风吹得冰冷。脸上就这样一阵热,一阵冷,不知不觉,就被泪水覆满了。
他和楚月,终于能够证明不是兄妹,这是他多年的心愿吧?
自己对于他,不再重要了,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们终于可以摆脱兄妹的束缚,那今晚必将是他们的良宵了……
在舒雅这样伤痛欲绝离去的时候,楚月飞起满面红霞,羞涩得不敢看易醉,只低头绞着衣角,“辰哥哥,今晚,是不是要先赐浴?我记得以前父皇初幸妃嫔,都要先赐浴……”
“辰哥哥,今晚,是不是要先赐浴?我记得以前父皇初幸妃嫔,都要先赐浴……”楚月飞起满面红霞,羞涩得不敢看易醉,只低头绞着衣角。
因为易醉答应过楚月,只要能证明楚月不是亲妹妹,就要楚月侍.寝,并且还会封她为妃。
第86章
所以,楚月这是绕着弯地提醒易醉兑现承诺。
易醉如何不明白,然而,他深邃的眼底,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默然良久,易醉摸摸楚月脑袋:“楚月,在朕正式下旨为你澄清身世之前,还是不要太过招摇。”
“噢……那也没有关系……”楚月咬着下唇,粉面含羞,眼波如醉,“辰哥哥,我已经让小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蜜蜡肘子,时候不早了,你也饿了吧?”
“好,走吧。”易醉知道今晚是躲不过了。
终于能与最心爱的女人结合,为何,他的内心并无喜悦与亢奋?
本来答应了她,今晚要陪她渡过。
虽然刚刚跟她有过最刺.激的。,但是,他跟她一样,对相拥而眠直到天亮,看得比。更重要。
这一次与她分离,隔得格外之久,因为上次中秋夜宴,楚月把事情闹得那样大。
“原来侯夫人之礼就是把她摁倒在床上,脱光她的衣服,让她发出yin.声!好个侯夫人之礼!楚月真是孤陋寡闻,今晚算是长见识了!”
楚月既然喊出这话,看来他真的要注意影响了。他不想引起朝臣们注意,不想让言官就此事上奏。
所以,他这一次刻意隔了这么久。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的一天,却……
难言的伤痛与不舍,在心底无止尽地蔓延。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芳德宫。
红烛高烧,美酒浅斟。
香熏兰麝,春满流苏。
用过酒食之后,楚月起身去换装。
易醉趁她去换装的间隙,拼命地灌酒,不知为何,他想让自己醉得越厉害越好。
重重锦帐拂开,如潮水退去。有风徐徐吹进,带来淡淡的花香。
灭尽红烛,只留满殿晶莹剔透的夜明珠,流转明澈的光华。
一袭冰雪般的白绡裙翩然而入。
脸上精心地化了“荼颜妆”。“荼颜妆”是一种素白的妆容,因为像洁白的荼蘼而得名。
素妆映白裙,宛若雾笼香雪、冰衬玉骨。
冰绡长裙之中,隐隐透出娇粉。的小抹胸。
她就像一朵盛开于初雪中的白梅,清灵纯净的美中暗蕴着,。
她在他膝盖前跪下来,仰着脸:“辰哥哥……我什么也不懂,你要教我,不要对我不耐烦哦。因为我没有经验。不像姐姐,有过那么多男人,所以经验丰富……”
他已经醉得两眼迷离,但听了这话,眼中还是有怒。穿射而出,抬起她的下颌:“楚月,今晚只属于你我,你说别人作甚!”
她仰起的脸上,一双圆而大的眼睛,全都是温柔与凄迷:“辰哥哥,如果不是被人算计,我本来一直为你留着。我这一生,都不会让你以外的男人碰我。楚月永永远远都是你的人,永永远远都是你一个人的……”
一瞬间,他想起那个多次被舒雅拒绝的誓言。
“你发个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朕以外的男人碰你。”
“除非你先发誓,绝对不会辜负我。”
“不行,即使朕辜负了你,你也不许再睡男人。”
“咦?好没道理,若是你不要我了,难不成我一辈子不嫁人?”
“死女人,让你发个誓,这么多废话!”
定定望着楚月,易醉朦胧的醉眼里,浮起一抹难言的痛楚。
为什么,想起跟舒雅的这段对话,心里会如此痛?
楚月只能看见辰哥哥满眼的醉意,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只是默默地跪在他脚下,将头枕在他的膝盖,许久,许久,不动一下。嘴里在极轻极低地呢喃:“辰哥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她吓得浑身剧颤,骇然失。,随手披了一件衣服,惊恐万状地追出去:“辰哥哥!辰哥哥!辰哥哥!”
她追了很久,始终没追上他,就这样看着他衣袂飞扬、怒气冲冲地消失在影壁外。
意外、震惊、悲愤,让她摇摇欲坠,扶着廊柱站了片刻,她霍然转身,往寝殿里疯跑,崩溃般凄厉地尖叫:“纹杏!纹杏!你快来!你快来啊!”
紫澜宫。
今夜月华如水,不知不觉流满了寝殿。
她抱膝坐于一地光华,下颌搁在膝盖上,长睫低垂。
没有泪水,但是深沉的悲伤浸透了玉雕般的面庞。
突然,寝殿的门被猛力地推开,她掀起长睫,难以置信,惊喜地一跳而起:“辰!”
他回来了!他记得曾答应今晚陪她!
她刚冲过去,就被他一把拧起来,恶狠狠地喝问:“是不是你干的!”
她被提在半空晃着,以她的武功,明明可以在半空翻转,用双脚去踢他。
但是她没有。
看见他深黑眸中的愤怒与痛楚,她心里只有疑惑与担心:“什么?我干什么了?”
他无情地猛烈摇晃她,残酷地盯住她的眼睛,“楚月后腰刺青的‘琰’字,是不是你让韩香做的?”
她惊讶地微微睁目,突然明白了韩香说的“礼物”,原来是这个!
蓦地,她爆发出一阵邪魅狂野的大笑:“是我又如何!”
第86章
他气得将她狠狠摔在地上,蹲下来,闪电般出手,猛地扼住了她的脖颈,“朕警告你,不要再搞这些阴损伎俩!”
被他刚劲有力的手掐得喉头一阵阵翻涌,疼痛欲呕的感觉让她的紫眸蒙上一层泪水。但她紧紧咬住牙关,一脸倔强而邪恶的神情,那神情无声地表明,就是我做的,我就这么阴损,那又如何!
他心中一痛,突然放开了她,蹲在原地,双手抱头,身子深埋,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烦躁与痛苦,“对不起,朕今天心情不好……”
看见他如此痛苦,她的心立刻就软了。
她爬过去,抱住他:“辰……我知道……你是一国之君,本来就有国事让你心烦,然后今晚又出了楚月这事……”
他一下子坐倒在地,将她揽入怀抱,久久沉默。
其实他今天从寿昌宫出来,心情就很沉郁。
不知道为什么,听兰素星说了楚月身世,他不仅没有一丝喜悦,而且还格外觉得沉痛。
然后,本来盼了五十七天,可以与舒雅共度良宵,却因为对楚月的承诺,不得不去了芳德宫。
好不容易丢开其它杂念,想与楚月了结这十多年的暧.昧,索性满足了她的心愿,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却在她的背臀处看见一个刺青的‘琰’,高君琰的‘琰’。
再加上这几天连着几桩国事让他烦心,这一下子所有的郁闷和烦恼就爆发了。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他再次沉沉地问。
“将来如果你还能遇到韩香,你向她求证吧。”她淡然地回答。
“算了,不管是不是你。也好,朕可以有借口不碰她了。”
他蓦地冒出这句话,她震惊地仰头看他,只见他在月光里仰起脸,眼里满是苦涩、无奈、沉重……
她深深地凝视他乌黑的眸子,整个身体都无法遏制地颤抖。
他徐徐垂下眼睛,凝目望着她月光里的容颜。
好美……
这样美的女人,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呢……
可是她的命这样不好,这样不幸……
今天,当兰素星缓缓向他叙述冯汐岚被掳掠进宫的往事。
他心里竟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若是把她们交换,假若当年冯汐岚先生的是楚月,然后把舒雅生在北卫宫廷。
假若,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不是楚月,而是舒雅……
假若舒雅从未经历那么多,假若舒雅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女人,会怎么样?
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的假设,最后的结果,恐怕会更痛苦。
因为,他比谁都更了解父皇。父皇五十多岁了,在征伐中掳掠的女子,只要姿。过人,哪怕对方才十几岁,父皇也照例会占有。
如果当初落入宫里的是舒雅,而不是楚月。像舒雅这么美的女子,父皇一定不会放过。
同样的残暴,同样的好。。淮南王刘炆把舒雅当玩物,父皇却把楚月当女儿。
父皇变得痴呆之前,最年轻的妃子,比那个时候的楚月,年龄还小。
可见,父皇不是对楚月发了善心,而是因为,楚月不够漂亮,不够引起男人的欲.望。
所以,父皇与其占有楚月,不如让自己的晚年,有一个女儿。
…
那只冲天而起的浴火凤凰呈露于月光的光辉中。
他知道楚月一定是想在身上纹刺一个‘辰’字,结果,被韩香捉弄。
可是,就算楚月纹刺他的名字,也不会比舒雅这只浴火凤凰更让人动心。
多么绚丽夺目的凤凰,又大又长的凤目,闪耀着明亮的紫。。
他看看凤凰的眼睛,再看看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深。。上她的眼睛。
其实,从五年前,第一次见面,这双紫。的眼睛就深深地刻在心底。
只是,后来发生那些事,他拒绝去想。
她陪他躺下,这才开口问他:“楚月怎么样?”
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她想用烛火把后腰那个刺青烧掉,被朕劝住了。”
他其它什么也没说,但她能猜到事情闹得有多大。
他是勤政的皇帝,从不迟误早朝。明天,他很早就要去上朝。今晚却闹到这个时候。
她很为他心疼,所以不再多说一句话,只陪他默默躺着。
很久,他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她。
她迟疑着,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轻轻问,“辰,你睡着了么?”
半晌不闻回答,她想他应该是睡着了,于是从后面抱着他,闭上眼睛,正要睡去,听到他的声音:“舒雅……”
“你还没睡着啊?”
“没有。”
“在想什么?”
“高君琰。”他的回答如此简洁,只有这三个字,声音里透出森然的意味。
“他本来就是楚月的夫君,楚月身上纹刺他的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不要伤心了……”她将手攀上他的肩,轻抚着安慰他。
“不是在想这个。朕在想,高君琰软禁易羽,就是为了攻打卫国。易羽拒绝之后,他正苦于师出无名,如今他的皇后跑回来了,这是一个绝佳的出兵借口,他为何至今还不挥师北上?”
“嗯……那你可要警惕了。高君琰是那种,会在你毫无防备时,突然跳起来咬你一口的家伙。”
“你对你这个弟弟倒像很了解。”
“你吃醋了?嘻嘻……”听见他语声中淡淡的酸意,她得意地笑起来。
“哼……你们面都没见过,朕吃什么醋。”
“虽然没见过面,但是细想这个人的作为,还是能够基本作出判断。我听说此人少年时代一直装成傻子,直到高氏勤王之战,才突然崭露头角。后来我劝易羽出兵帮他消灭南汉诸王,扶立他建南楚。他对我们俯首纳贡,上表称臣,割让十个州郡,态度极其谦恭卑微。后来,却在毫无先兆的情况下,突然夺回了失地,与我们决裂。”
他默默听着她的分析,森冷的沉默中蕴藏着凛冽的寒意。
许久,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楚月跟朕说过,这个高君琰,跟朕长得很像。”
“楚月跟朕说过,这个高君琰,跟朕长得很像。”
“哦?”她微微扬眉,“不过也没什么稀奇,夏郎也长得像你。英俊的男子,大抵都有几分相似。”
夏郎……有回忆的微澜轻轻漾过心田……
其实夏郎究竟长什么样子,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毕竟,只相处一夜而已。夏郎如果不死,现在应该有四十多岁了吧。那时他就留着胡髭,男子至少要满三十才蓄须。辰今年三十了,但仍旧习惯剃光胡须。
沉浸在淡淡伤感的回忆里,听见他沉沉地叹息:“此人是朕统一天下的劲敌啊。”
她却轻松地笑了,“何足惧哉?扶天可汗的两个女儿在你手里,吴越国的公主也是你的正妻。高君琰比起你,完全是势孤援绝。”
“你的意思,朕全靠女人成事?”
“哈哈,这有什么,能征服女人,才能征服天下嘛。”
她从后面将他紧紧拥抱,嘴唇贴在他赤.裸的脊背上:
“辰……你是我的神呐……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荡平四海,混一南北,成就千古帝业……”
明亮的月。里,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宽阔的脊背被一只龙的图腾覆盖。五。的龙腾空而起,龙须飞舞,龙爪威猛,龙鳞栩栩如生。那修长入鬓的龙目,活生生就是他的眼睛啊。
这大概是韩香做的刺青的特。吧。给她纹刺的凤,是仿着她的眼睛。给他纹刺的龙,则是仿着他的眼睛。
韩香曾经说,她一生中最好的作品,就是辰背上的这条龙。
“因为辰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嘛,所以当然我也发挥得最好。”舒雅记得韩香满目深情地说。
世上最好看的男人,就是我的辰……“爹爹也被擒了?”小语晖喊道,满面惶急,“爹爹关在哪里?我要见爹爹!”
“我也不知你爹关在哪里,一会儿查何烈会带我去见你爹爹。”
“我也去!”
“你就别瞎闹了,听话!”舒雅沉下脸责备小语晖。
“你刚才说爹爹能救我们,爹爹也被抓了,怎么救我们?”小语晖皱紧了眉头问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