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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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前方地平线上,一道巨大幕布般的烟尘升腾而起。
舒雅的心扑通狂跳起来。
她其实几乎没见过战场上的他,唯一的一次是辰雅之战时,她在牧京城头,而他在城下指挥攻城。
但是,攻城是攻城。
兵法有云,攻城为最下。
她早就听过,易醉打仗,擅守,但更擅攻。擅夺城,但更擅野战。稳扎稳打,但更能兵出奇招。
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目睹野战中的他。
地平线上那一道长长的黑线,起初是疾速地推进,继而便像涨潮般,越涌越急。
飞奔的战马开始加速,急骤的马蹄声切割着大地,整个队形开始发生惊心动魄的变阵。
仿佛是决堤的洪水突然涌进了一道狭窄的水渠,横而宽的阵型,慢慢地往中间收缩,慢慢地,变成了一支利剑的形状。
这柄巨大的黑。利剑,挟带着雷霆般的气势,划破天地横空劈来。
最凌厉尖锐的剑尖处,映着烈天,迸射着夺目的金光。
那是队伍最前面的银甲帝王,在急速的奔驰中,突然自背后抽出一杆长达两丈的金枪。
整个枪身镀满绚烂的金。纹路,金。的枪尖耀眼夺目,与他脸上戴着纯金鬼面相映生辉。
在他拔枪而出的瞬间,凛冽的杀气在天地间崩裂爆开,一股恐惧的颤栗迅速在楚军将士之间蔓延。
楚军都知道,那是一杆纵横天下、杀人如麻、从未一败的金枪。
楚军统帅惊恐的发现,周围的将士在不知不觉往后退,两军还未接仗,楚军的阵型就开始凌乱,士气就开始松散。
楚军统帅发狂般亲擂战鼓,与此同时,万千弓弩齐发,随着嗖嗖嗖的呼啸声,黑压压的箭雨从天而降。
金。的电光骤然迸发,枪影纵横,被金枪拨挡飞散的箭矢,在易醉周身绽开了黑的菊花。
不断有士兵和马匹在箭雨中倒下,但是北卫军队的整体阵型没有发生一丝改变,那支巨大的利剑反而更加锋利,剑尖上的那道金光也更加耀眼。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眼看这柄利剑就要撕破楚军阵营,楚军的弓弩手们赶紧收了弓箭,拿起兵器。
因为在这个距离,射箭已经没有多少作用。
楚军统帅停止擂鼓,策马跑到队伍最前面,扬起一柄大刀,振臂高呼,“迎敌——杀啊——”
一个杀字尾音未尽,一道金。的闪电划过耀眼的光弧,穿越了他的身体。
他整个人从马匹上飞离,像被无形的引线牵引着,往后高高飞起。
与此同时,一匹雪白如霜的雄峻战马,驮着银甲鬼面的王者,跃马而过,及时地握住了贯穿他身体的金枪,用力一抽,一蓬鲜艳的血花怒放。
眼见自家将军的惨状,两名楚军副将,悲愤欲绝,杀气腾腾,催马从背后包抄。
刚从敌人肉体里抽出金枪的易醉,闪电般往后一撩,挑起一名副将。
拨马转身,躲过了另一名副将。金枪横扫,用枪尖上挑着人体扫落一片蜂拥而来的敌军。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被他躲过的副将,舞动着流星锤,仿佛挥舞着两团火焰,哇哇怒吼着,再次策马冲上。
易醉将枪尖上挑着人体甩出去,击退从另一面夹攻过来的一把钢刀,伏身躲过呼呼迎面而来的锤风,却自那锤风底下夹马上前,瞬间就掠到了敌将旁侧。
舞锤的副将只觉眼前金影一闪,流星锤不知怎么就脱手飞出,接着,一道眩目的金光,带着冰寒的气息直刺咽喉。
凛冽的杀气顺着枪尖迸开,瞬间,副将就被金枪从脖颈处挑起,成为易醉横扫另一片敌军的肉盾。
这几下起落如疾风闪电,眨眼间就毙命了楚军的三名高阶统帅。
金。的光影在他手上飞速旋转,白。的骏马驮着他在敌军中横冲直撞。银盔银甲的他就像一道银。的闪电,在乌云般的敌阵中迸裂。夺命的金光扫荡之处,有残肢断臂凌空飞溅,有人影接连抛到半空。
他像涉过修罗血池的杀神,手中的金枪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没有瞬息的迟疑。
耳畔轰鸣着敌人临死的哀嚎惨叫,身体里的血液沸腾得像岩浆,眼前只看见痛苦扭曲的面孔、飞溅的血液、不断倒下的人群和马匹……
没有人知道,腥风血雨中,他的心口,那一枚金的项饰,他猛烈跳动的心脏……
楚军慌乱间结成的阵型很快就被打散,三个将领被北朝皇帝的金枪绞杀,士气顿时萎靡。
这时易醉指挥着军队,迅疾变阵,刚才的利剑,仿佛从底部生出了两翼,变成了一只雄鹰,雄鹰展开翅膀包抄到楚军的两侧。残余的楚军就像是被雄鹰利爪逮住的小鸟,连逃命和,的机会都没有。
天地间渐渐染了一层暗暗的红光,也不知道是战场上血流成河,还是晚霞的余晖普照四野。
横七竖八的楚军尸体泡在血河里,翻倒的马匹肚肠横流,到处是折断的箭杆、散落的兵器、倒下的旗帜,浓密的草地被染成了凄艳的猩红……
第102章
易醉高踞于骕骦马,指挥着部队收拾战场。
他依然带着鬼面具,他本来是用来迷惑南朝,让三路大军都似乎有御驾所在。但是,从最近的动向来看,南朝好像已经探出他的行踪,他还不明白是怎么暴露的,因此依然保持上战场带鬼面的习惯。
夕阳的红光映照着血红的大地。
惨烈的战场终于归于沉寂,北卫军队将还可以使用的兵器、辎重,集结起来。
将一息尚存的几十名楚军俘虏,押送到皇帝脚下。
易醉依然骑在马上,俯瞰着跪倒一片的楚军俘虏。
他座下的白马已经被血染成红马,银。的铠甲上凝结了厚厚的鲜血,在血红夕阳的照耀下,似乎要燃烧起来。
整个人如同地狱修罗,又如太阳里走出来的战神,狰狞的鬼面下,目光森冷如剑,扫视过去,楚军的俘虏纷纷伏地颤抖。
这些俘虏刚才亲眼看见,无数血肉之躯被易醉的金枪绞碎,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杀神会怎样对待俘虏。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听到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战后惨烈的旷野回响,“回去告诉你们温太守,朕与吴越援军即天会师,届时两军合力,势如泰山压卵。若举城投降,家小百姓可保。否则城破人亡,累及无辜,悔之莫及!”
雄浑的话音几乎撞得这些俘虏的耳膜生疼,他们瑟瑟发抖间,微微抬目看去,却见那位金枪战神,已经带领部队,催马离去。
俘虏们惊喜又后怕地互相看看,眼里都写着庆幸:他们居然还能活命!
残阳如血,易醉策马奔驰于队伍的最前面,黑甲潮水漫过血红的旷野,往来路退去。
与来时相比,这股黑。的潮水其实并没减少多少。他们的伤亡比起楚军小得多,这都要归功于易醉的身先士卒、勇烈惊人。
迎面的斜阳照耀着易醉鬼面下的眼睛,眸中犹有凛然的杀气尚未散尽,这时,他的心里蓦地划过一道奇妙的感应。
他似乎不敢相信,在疾速奔驰的骏马上侧首,右侧连绵不绝的山脉在缓慢地移动,像一道巨大苍翠的屏风。
在这道横亘天地的巨大绿屏之下,有一个小小的黑影,静静伫立于金。的斜晖中。
虽然很远,但却强烈地感应到她脉脉凝望的眸光。
骕骦宝马发出一声裂云长嘶,整个马身人立而起,高高扬起前蹄。
然后,马头凌空拨转,易醉对部将扔下一句,“朕有事,你们先回大营,勿须跟来!”
大部队遵命继续前行,但是两百个贴身亲兵,像一道溪流从黑。潮水中脱离,隔着一定距离远远跟在易醉后面。
易醉在离她几十步的距离处,勒马停下。
她穿一身黑。劲装,骑黑。骏马,越发显出皮肤白得耀眼。
莽莽群山在她背后,刚刚落入山后的夕阳折射出万丈霞光,为她黑。的剪影镀了一层金光。
两个骑马的身影,就这样面对着伫立,久久地对视。
仿佛有一万年那样长。
直到他突然狂喊了一声:“舒雅——”
这一声呼喊,带着强烈的思念与悔恨,那样炽热,那样狂暴,那样疼痛。
此时此刻,他的胸臆间涌起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他刚才杀敌时所感受到的热血沸腾。。
整个灵魂里唯有一个呼唤:
舒雅……
吾爱……
吾爱……
“舒雅——舒雅——”痛彻肺腑的声声呼喊中,他用力一夹座下马匹,跃马向她奔去。
而她咬着颤抖的双唇,突然有汹涌的委屈袭来,她一勒缰绳,拨转马头,策马狂奔离去。
“舒雅——”他呼喊着心爱的名字,扬鞭策马,在后面急追。
她打马飞驰,迎面的烈风吹得满眼泪水飞散。
只跑出十几里,骑术已见高下。他纵马驰过她身边,猿臂一伸。
夏天炽烈的疾风呼呼地掠过耳畔,迎面的风尘带着滚烫的热气。
“舒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疾速的奔驰中,声音里透出无边无尽的悔意与怆痛。
“可以原谅朕么?”
“辰……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我那么爱你……”
可是他一点都不听解释,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每一个耳光都将她打飞出去。而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追上去。
满嘴是血,满脸是血,六颗牙齿被打掉……
“舒雅,可以原谅朕么!”他再问了一次,在呼啸的烈风中,他的声音突然爆发出一种异样的迷狂。
而她还是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突然之间,猛地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往山道上狂奔。
山路盘旋,崎岖纵横,一侧是林莽,一侧是山崖,都从眼角飞速掠过。
劲烈的疾风,带着阵阵苍凉悠远的松涛,扑打着耳膜。
陡峭的坡度让马匹几乎倾斜直立,然而,骑手的神勇与宝马的雄峻,都超凡绝俗,就这样沿着盘山路往险峻的峰顶疾速攀登。
第102章
她只觉身体悬空,重心往下,似乎随时会掉下马背,将她牢牢地固定在马身上。
就这样看着前面的道路在眼前倾斜,就这样看着所有树木草叶都向自己倒下来。
无畏如她,也终于问了一声,“易醉,你要干什么!”
“你说原谅我,我就停下。”他在她耳畔强硬地留下这样一句。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咬住了牙,始终不说。
她想看看,如果她不说原谅,他要干什么。
阳光突然变得无比耀眼,山风突然变得无比狂猛。
眼前延伸出一道断崖,直入云霄,一轮血红巨大的太阳正在坠落,绚丽的云霞缭绕旋舞,大团的雾气从悬崖底处蒸腾而上,而他策马飞奔的速度未有丝毫停滞,继续往那火海般的晚霞深处驰去。
峭壁千仞,云深雾浓,风声格外劲烈。
两人一骑就这样一往无前地往悬崖边奔去。
就在骏马半个身子已经滑出断崖的瞬间,舒雅叫起来:
“我原谅你!”
易醉猛地一勒马缰,骕骦宝马的长长惊嘶划破九霄云天,马身凌空高高扬起,像一道白虹横跨在悬崖绝顶。
云海就在头顶,深渊就在脚下,晚霞犹如烈火烧红了半边天壁。
“易醉,你疯了吗!如果没勒住,我们俩都会摔得粉身碎骨!”从悬崖边勒马退回,舒雅对着身后的男子,破口大骂。
骂声随着风声回荡在断崖边,掉落到万丈深渊中,发出巨大而悠远的回声。
舒雅大怒,“你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让她们给你陪葬!我是你什么人,没名没分的,凭什么给你陪葬!”
面对她突然爆发的怒火,他异常冷静地纠正,“是三十七妃。朕没有七十二妃。”
她几乎绝倒,而后放声大笑。
这就是辰……开玩笑都这么冷冰冰的,一本正经的……
他是真不知道他这句话很好笑,还是他故意装得酷酷的啊?
这样说笑了几句,舒雅一颗狂跳的心才平静下来。经历刚才那一幕,饶是不怕死的她,也觉惊险后怕。
让她惊佩的是,身后男子的心跳,始终平稳。哪怕是在刚才悬崖勒马的瞬间,易醉的心跳仍旧未有一丝异变,坚定有力地从她的后背传来。
易醉稍稍放了缰绳,缓辔徐行,骕骦驮着二人慢慢退回到山崖后的树林里。
她伸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纯金的鬼面缓缓揭开,林间沉沉的暮。里,他渐渐露出的面孔,犹带着血迹,焕发出惊心动魄的俊美,一瞬间仿佛有眩目的光辉照亮了深幽的密林。
她在一瞬间几乎屏息。
她的辰……还是这样英俊得令人窒息……
“舒雅……真的是你么……”凝视着上方的这张容颜,他低沉地轻唤呢喃。
“辰……那天晚上,你下手真狠……我好恨你……”她咬牙切齿,紫眸闪着凄厉。
他冷铁般的黑眸,燃烧着痛苦的烈焰,声音里流露出。之痛。
她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那种痛,是我给你的吗!还不是你那几个女人给你制造的痛苦!”
他在她的掌掴下微微侧头,鬓边有乌黑的发丝散落,他沉默着,薄削的唇线紧抿如铁。
她反过来用手背再次劈上他另一边面颊,给了他第二个耳光,“你不信任我!你对我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他还是不语,默默地承受她的怒火与耳光,两道剑眉如乌黑的利剑紧紧绞在一起。
他打了她三个耳光,她本来想还他三个耳光,但是看见他线条冷峻的面孔那样沉重与痛楚,第三个耳光无论如何打不出去,只觉心里漫起无边无际的心疼,已经扬起的手掌却轻轻抚上他的脸庞,轻唤,“辰……”
他始终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一瞬不瞬凝视她。
作为一个男人,他似乎是此生第一次,仅仅是就获得如此巨大的沉溺与满足。
“舒雅……我爱你……”
这句低语,令她浑身剧颤。像一层层波涛漫卷过去。
“辰……我也爱你……好爱好爱你……爱你胜过世间的一切……”她用力地抬起身子,泪水不可抑制地涌流,“不要再伤害我,好吗?”
她哭出声来,带着从未有过的软弱与哀求,双手抚上他胸前的金牌饰,滑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再从他的肩头绕到背后,摩挲着刺青上那一片片的龙鳞……
就是这个男人啊,他的身体,他的气息,都让她迷恋到骨髓深处。
“舒雅……对不起……”
她一路驰马。而他刚下战场,身体的汗味、融着杀戮后的血腥,让她深深地沉溺,一点点渗入她灵魂深处……
“舒雅,我爱你!”
“你少来,我一个人才不会。只怕是你那七十二个妃子。”
他再次酷酷地纠正,“是三十七个,不是七十二个。”
他抬目直视她,保持着冷静,“楚月远赴大漠,你父汗可能不会再放她回来,所以,朕想给她留下一次美好的回忆。”
“她干出那么恶毒的事,你竟然可以原谅她?!”她紫眸燃起一簇怒火。
“舒雅……”他带着深重的无奈与苦楚看着她,“为了朕,原谅你妹妹,好么?”
“原谅她?我为什么要原谅她!你居然要我原谅她!易醉,这么说,你并不在乎?你不打算为她讨回公道?你不打算为你心爱的女人报仇?你还是男人么?”一瞬间,深重的失望与悲伤压顶而来,压得她几乎要窒息,胸膛剧烈起伏。
“舒雅,如果不是你要嫁给高君琰,朕怎么会仓促起兵伐楚?若你父汗趁朕出征,驱兵入境,朕将腹背受敌。这时,除了让楚月远赴大漠,朕还有其他办法么?”
“可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理由,你说的是,想给她留一个美好回忆!你心里还是有她,对不对?”她满目都是伤心之。。
“舒雅,我们不说这个,可以么?”他眼神温柔,“今天是你的芳诞,朕希望你开心地度过。朕给你准备了寿礼,你想不想去看看?”
她一脸的伤心这才散去,露出些许惊喜,“你记得我的生辰?”
“当然。只是没想到你会在今天出现,你是为了与朕一起度过,特意赶来的?”
“那倒不是。我之所以在今天赶来见你,是为了阻止你跟赵翼会师。”
易醉眉峰一振,“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此番吴越国为何不派世子带兵来,而是派四殿下赵翼?”
“吴越王身染沉疴,倘有不讳,神器为人所夺,世子岂敢在此时离开寸步?”(注释:不讳,古语,专指帝王不久人世。)舒雅摇摇头,嘴角泛起冷冽。
易醉注视着她,剑眉沉沉压低,“难道吴越已经背卫事楚?”
“岂止吴越国,易羽和碧霄宫也曾经背卫事楚,还是在我的劝服下,才重归正道。”
“这两件事缘于同一个原因?”
“当然。”
“高君琰以何计,同时收买了吴越国和易羽?”
舒雅把冷百合的事情一说,易醉脸。变得阴沉,许久沉思不语。仰头看去,我也倒抽一口冷气。
数不清的火把,照着山谷两边的绝壁。夜风吹得火光摇曳,更显得那些狰狞如兽的岩石,似乎随时会搏人而噬。
这一带是从戈壁延伸过来的山脉,这个峡谷是一个干谷,没有水流。
山谷两边嶙峋的岩石上,堆满了滚木与垒石,架满了弓弩箭矢。后面是黑压压的铁甲步兵,全都是汉人。
几百步开外的谷口,万千骑兵裹挟着如墨夜。,静静矗立。他们身穿的铁甲被火把映成一大片汹涌的寒潮,四下漫开。
再往后看,入口也被堵住了。明亮火光下,我清晰地看见,当先一骑,正是坤沙叔叔。他没死!
我高兴地用目光寻找爹爹,想与他分享这份喜悦。
被横绑在马背的爹爹,却将头深深地垂在马鞍边,一动也不动。
当所有人都在四顾仰看的时候,我发现他好像一直没有抬头。
我正想喊一声爹爹,突然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力震住。
深谷里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感觉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跟着大家的视线看上去。
绝壁上凸出的一块岩石,数十骑拥出一人。
那人高踞于一匹黑马,他周围的士兵举着火把。然而他焕发出的夺目光辉,仿佛可以逼退燃烧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