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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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易羽心太善,接了单子都要调查清楚,如果是朝廷漏网的贪官污吏,或者是靠收买廷尉逃脱重罪的世家子弟,或者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恶徒,才派杀手。
二十八个星宿,以前在碧儿手底下,都是杀人机器,毫无个人情感。自易羽接手之后,这些杀手像突然有了灵魂,有一半都坠入了情网,结婚生子,洗手不干了。
二十八个杀手,风流云散,如今只剩四分之一。
当年鼎立江湖的杀手组织碧霄宫,如今盛况不再。
用碧儿的话说,易羽成天用一些诗词艳曲,移人性情,把她多年辛苦造就的杀人机器,毁于一旦。
舒雅听到此处,忍俊不禁,指着易羽大笑,“冷酷无情的杀手,居然被你的诗赋琴曲唤回人性,可见羽的才华,当真出神入化啊!”
易羽亦朗声而笑,笑声疏狂。笑罢,他问舒雅,“我这里还有最后七个杀手,你和易醉此去波斯,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个,带在路上有个照应?”
“不用了,你小看辰了,天下太平了,他也并没荒疏武功。这些年我也每天习武,辰当年教我的内功心法,我一直在练。”说到今生最爱的男人,四十五岁的女子,紫眸里闪耀着小女孩般痴迷的光芒,“都这么久了,他跟碧儿还没分出胜负么?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正说着,易醉和碧儿从山那边转过来,缓缓下到谷底。易醉脱了汗水浸透的青衫,。。上身,只着锦绔,与碧儿一边走一边比划着,讨论刚才的过招。
易羽站起身相迎,笑问,“胜负如何?”
易醉一拍易羽,“大哥你赌输了,今晚罚你陪我不醉不休。”
原来比武前,易羽就和易醉下了注,易羽赌爱妻必胜,易醉不服,自信定能赢过碧儿。两人约定,赌注由赢家来定。
易羽扬一扬眉,还未说话,碧儿便急急打断,“羽最近旧疾犯了,大夫嘱咐不要喝酒。”
易羽轻轻横了碧儿一眼,“我与三弟多年未见,就算舍命相陪,也要和三弟喝个痛快,我若醉死了,你就葬我在这樱花树下,诺,就是这一株,去年涧泉居士从南方给我带来的新品种。”
易羽广袖轻扬,指向溪边一株花树。
易醉连忙拉住易羽,对碧儿说,“你放心,不会让大哥多喝。”
碧儿这才稍微放心,转身道,“我去给你们取酒食,今晚我们就在这溪边用餐吧。”
易羽追上两步,搂过碧儿,“我与你同去,你不知道我把好酒藏在哪里。”
碧儿娇嗔地瞪他,“原来你背着我喝酒!”
易羽说,“还是上次涧泉居士来这里,给我带的那坛酒。我一直舍不得喝。”他忽然回头,指着易醉和舒雅笑道,“三弟,碧儿比武输给了你,我要和舒雅比词曲赢回来,你们等着!”
“你明知我作诗不如你,我们不在一个级别。不像辰和碧儿是一个级别的武功。”舒雅不服气地叫起来。
易羽广袖长袍在风中飘然若仙,遥遥指来,“舒雅,我不跟你比诗,我拿琴来,你依我的曲子跳舞,看看是你的舞快,还是我的琴快。弦断,则我输,舞乱,则你输。”
舒雅闻言,紫眸一亮,“如此甚好!你快快去拿琴!”
易羽和碧儿走远后,舒雅默默仰头望着易醉。
他亦俯身,抬手揭开她长长的头巾,手插入她的发丝,捧了她的脸凝望。他眼里,那压抑一生的深情如无边无际的海洋,要将她整个淹没。
暮霭从溪水上袅袅升起,风中有落花如雨。
年届五十,虽然一生都未荒疏过武功,到底还是抵不过年龄,身上肌肉开始有了微微的松弛,两块胸肌和八块腹肌,也渐渐失了过去坚实的轮廓。
想到自己将陪着他一起老去,她的紫眸中忽然盈满了泪水。
她忆起那一年他打到武州,她从南楚逃婚,到前线去找他,随着他征战了几个月。那几个月,他们朝夕不离。每晚,她躺在他怀里,数着他身上多年战争留下的疤痕。他给她讲每一道伤疤的来历,每一道她都记得,后来许多年,她闭上眼睛都能历数。
他给她讲当年远征大漠的经历,大军在沙漠迷了路,他和手下士兵差点渴死,他却还是把自己的水袋分给手下将士。
他给她讲他替吴越王南征百越的经历,南越烟瘴之地,丛林密树,蛇虫横行,瘟疫流行。他差点有去无回,可是天命不绝,他不仅打赢了战争,还活捉了百越五族的酋长。
他这一生,南征北战,到过五湖四海。见过大漠黄沙,也见过瀚海无涯,越过深山丛林,也跨过激流险滩。
他从来不自我炫耀,也从不在人前讲述自己的经历。他和别人在一起,永远是聆听多于倾述。
唯有对她,讲了几乎他的一生,巨细无遗,历历道来。
他十来岁就长在军中,十四岁从军打仗,无数天夜在马上度过,一直征战到四十多岁。
他这一生,太累,太辛苦了。
她曾经想穷尽一生,陪他征伐天下。
第137章
然而,命运却不让她如愿。
那个陪伴他一生,那个在他成功背后的女人,却不是她。
直到前年冬天,赵南康终于死了。就连死了,也给他留下了儿子。
她浑身一颤,从他怀里仰起头,“辰,你改变主意了?”
“其实我觉得,我们俩就在九州星野,走遍名山大川,岩居穴隐,共度余生,也很美好……”
她紫眸迸出强烈的光芒,“若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
他温厚浅笑,眼角皱纹溢满深情与爱怜,“我怎会让你一个人去,若你坚持要去,我定会陪在你身边,今生今世我们再不分开。”
“你是不是放心不下你和赵南康的儿子?我已经交待晖儿,善待弟弟,若让我知道赵南康的儿子有何不测,我当与晖儿永绝母子情分。我都对晖儿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晖儿必会好好爱护弟弟。长兄如父,你但可放宽心。”
易醉摇首,深黑的眸子像夜。下的大海,深沉无边,却又倒映着星光般的柔情,“舒雅,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支持不住长途远行,尤其是穿越大沙漠……”
“不。”她绽放顽强的笑容,嘴角与眼角的细纹让她的笑容格外柔美,紫。的眸子里,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幸福,“跟你去波斯是我多年心愿,我一定能坚持住。”
“好吧,就照原计划,我们去波斯,然后再从波斯去更远的国度。”
“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他坚毅的眉目微微惊异。
“夜长梦多,我怕你变卦。”她紫眸闪过执拗。
“不是说好了在大哥家里住几天么?我和大哥都还没喝上一顿酒。”易醉被舒雅拉扯着站起来。
“不管了,现在就跟我走。辰,你忘了吗,我两次失去你,都是在一夜之间。”
看见她紫眸里盛着往事的痛楚与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惧,他胸间涌起强烈的疼惜,“好,就依你。”
易羽和碧儿兴致勃勃回来时,溪涧边已不见人影。
易醉和舒雅今天刚到,原本坐骑还栓在斜坡下,此刻也踪迹全无。
一株樱花树下,悬着布帛,上面有字:已带吾爱去波斯,兄勿念。今生有缘再见,无缘亦当永志。兄保重,来世再续昆仲之情。
(注释:昆仲,古代对兄弟的雅称。)易羽读完这简短的临别书辞,夜幕已降临,皓月初升,山。空蒙。他在溪边伫立良久,任山风撩起衣袍翻飞。
他的眼前仿佛展开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海,血红的夕照铺满金。的沙丘,一道道沙的波澜,像金。的海Lang蔓延开去。两人并骑,渐渐消失于金沙漫漫的夕阳深处……
八年后,一个陌生人来到碧螺山拜访。
当碧儿告诉易羽,访客相貌美若天人,有一双紫。眼睛。
易羽立刻明白了。
这位访客是当今圣上,民间称“紫眸帝”。
紫眸,虽然在中原比较罕见,但是司天监自会给九五之尊制造舆论。
据说当年三国孙权便是“碧眸紫髯”,天生异象,贵不可言,后来建立霸业,坐断江南。
当今圣上登基之时,便造了这样一番言论,说是“异星临世,帝生紫眸。”
紫眸帝登基之后,尊养母吕贵妃为吕太后,册立左相唐定霄的女儿唐诗韵为皇后。接着大封吕氏外戚和唐氏外戚。
这是易醉走之前给儿子留下的制衡之策,让儿子同时尊奉两家外戚,不偏不倚。两边都可倚为柱石,却不使一边独重,以致威胁皇权。
易醉还给儿子留下一句:无论发生什么事,去找你大伯易羽,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易羽都可堪信任。
于是,紫眸帝便以巡幸为名,来到碧螺山。将法驾銮仗都留在了山下,只带心腹太监上山。
易羽在坐落于山腰的庄园款待了易语晖。
清泉煮茶,小鼎焚香。
“乡野草民,岂敢当皇上大礼!”
易羽亲手将恭恭敬敬跪行大礼的当今圣上扶起,请他上座,易语晖却坚决推辞,自行坐了下首,依然不住拱手,头颈低垂,“父皇临行前叮嘱过,命语晖事大伯如父。”
清远的笑意从易羽花白的眉目间散开,“这些年有你父母的消息么?”
易语晖抬起头,眼神一黯:“我便是为此而来,难道大伯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易语晖抬头的那一瞬间,易羽目光骤然凝滞,片刻后,又有些恍惚,眼神变幻不定,似有无数往事的波澜浮浮沉沉。
院中树影投下的斑驳阳光里,易羽在语晖脸上同时看见了他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爱过的第一个女人和他这辈子最要好的兄弟。
易语晖的容貌跟舒雅一模一样,但是神情、目光,嘴唇的每一下牵动,眉峰的每一丝微颦,活脱脱就是易醉。
定了定心神,易羽漾起温润的浅笑,“以前碧霄宫有一位杀手信了拜火教,前一阵还跑到我这里来传教。他准备跟随商队穿过。目国,到波斯去朝圣。他走之前我会拜托他,到了波斯帮我打听一下你父母的消息。如有消息,我定会通知你。你不用担心,不管他们下落如何,他们两人一定是在一起,一定不会分开。”
第137章
易语晖点点头,拱手为礼,“如此,我便拜托大伯了。”
这次拜访之后,易羽和碧儿解散了碧霄宫,搬离了碧螺山。
皇帝来过的地方,不可避免会声名鹊起,易羽隐居多年,不愿再惹俗尘。
没人知道易羽夫妇云游何方。
易语晖原以为大伯答应自己的事会不了了之。
又过了好几年,这年腊月,紫眸帝陪伴吕太后到京城附近的楞伽寺上香。
吕曼青是最早到易醉身边服侍的,在何琦君嫁给易醉之前,她就是晋王府的侍女。
她的哥哥也是易醉帐下一名得力部将,并且是从最下级的军士,累积军功一步步高升上来。
易醉在为易语晖挑选母亲时,选择吕曼青,一来因为她是他的王府旧人,又不曾与赵南康、何琦君、楚月等结党,他比较放心。二来,吕曼青的哥哥军功赫赫,将来也可作为语晖的有力臂助。
语晖离开生母之后,一直是吕曼青带大,吕曼青爱他如亲子。他对她也很孝顺,他的身世从未公开。即位之后,就尊吕曼青为太后。
吕曼青多年无宠,深宫寂寞便信了佛。
做了太后之后,出入宫闱不再受限,更是经常来拜佛。
此番语晖陪伴吕太后来到楞伽寺,仪仗浩荡,万民争睹。
当主持与太后谈佛论道的时候,突然侧首对侍立在太后之侧的紫眸帝说,“皇上,有一位故人想见您,他就在隔壁禅室,请您独自一人前去。”
吕太后一向信任楞伽寺主持,因此并不担心皇上,和蔼点头,“皇儿,你去吧。”
又嘱咐了几位武功高强的侍卫在屋外候着。
易语晖一进屋,便看见一人背对他站在窗畔。毡帽白袍,身形高挑,微驼的肩背显得有几分苍老。
语晖一震,那人回过头来,竟是易羽。
“大伯——”语晖低低惊呼,深深拜伏下去,“侄儿派人到处找你……”
易羽眉目略染风霜,束发冠下一缕缕华发,衬着他一身飘逸清远的白袍,颇有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气度。
他拉住语晖坐下,“晖儿,我没有忘记答应你的事。”
语晖紫眸绽放光彩:“有我父皇和母亲的消息了?!”
易羽顿了顿,神情淡远,“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双亲。”
语晖紧张地抓住易羽的衣袖,“大伯,你尽管说,不管是什么消息,不管是否可靠,都请你告诉我!”
于是易羽慢慢道来。
碧霄宫的一位杀手皈依拜火教,远赴波斯去朝圣。返国途中,与商队同行,穿越沙漠时,一位到波斯做生意的中原商人,在闲聊时说起一件怪事。
这位商人从天竺国运了一批胡椒、棉布、珍珠,准备到波斯首都苏里斯倒卖,再从波斯贩卖香料到。目国。
他在天竺国通往波斯的一家驿站住店时,这家驿站的一间客房发现了两具尸体。
验尸官请来后,得出的结论是,男子年近六十,像是东方大卫帝国的人。虽然须发半白,但身形魁伟,仪容威严。其人当有高强的武功在身,为突发心疾而死,面容微微扭曲,许是死前经历短暂痛楚。
女子五十出头,像是。目国人。身材和皮肤均保养极好,仍可看出年轻时的绝代姿容。心口插一把匕首,双手紧抱男子脖颈,十指扣紧,死容安详宁和。女子比男子晚死八小时,经推测,应是清晨醒来时,发现睡在身侧的男子已死,便自刎殉情。
旁边有女子的遗书:请将我们葬在一起。
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最后,一位好心的波斯商人出资,将这对男女葬在面对大海的格罗西亚湾。
“你觉得,这对男女是否你的父母?”
听见易羽的声音,语晖才猛然从恍惚中惊醒,他茫然地望着易羽,“大伯,你觉得是我父皇和母亲吗?”
易羽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她抱膝坐在掖庭诏狱的牢房,反反复复地无声说着:“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记忆的光影缓缓散开,易羽透彻的眼神凝聚在语晖脸上,“深爱一生的男子死了,便断然结束生命,一柄匕首准确地插入胸口,死容安详宁和,说明这一刀果断、有力、精准——这一定是你的母亲。”
语晖久久无言,只这么怔怔地看着易羽。
许久,许久,他才恍恍惚惚地不住点头,“是的,一定是他们……”
“辰,我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好不好?”
“好。永,生,永,世。”
耳畔响起久远而缥缈的声音,仿佛来自血液深处,语晖忽然感到眼眶有些湿润。
他看向易羽,大伯被皱纹包裹的眼睛里仿佛也有泪光。
是了,大伯是父母这段旷世恋情的见证人,当年大伯便是因为母亲在牢中相托,才去碧霄宫为父皇赎命,从而结识了碧霄宫主。
原来世间情缘都在冥冥中注定。
辞别紫眸帝,易羽回到他与碧儿隐居的梅岭。
这年秋天,他听说紫眸帝昭告天下,太上皇驾崩,全国举哀,服丧三年。
又过了十年,碧儿先他而去。
他在碧儿墓前结庐而居,独自一人,竹里题诗,花边载酒,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年。
接着,他又翻到《卫史?太祖本纪》“太祖武皇帝,讳辰……熟谙军事,智略深沉,混一南北,奄有天下……显德五年,传位于皇太子,尊为太上皇,徙居泰昌宫。显德十四年,崩于泰昌宫千秋殿,与皇后赵氏合葬于裕陵。上尊号大武皇帝,庙号太祖。”
最后,他翻到《卫史?番邦列传之摄政王姐传》“摄政王姐,扶天可汗长女……初嫁与废帝,自号天后……废帝见逐,太祖复国,王姐遂自归大漠……扶天大渐,以国相托……居摄二年,密定大策,诛右律王……隆吉五年,夏六月,与太祖会于扶风郡。秋七月,太祖内迁。目国薛延部、仆骨部、多葛部,入玉门关内,推行农耕,改俗易服,胡汉融合……隆吉十一年,还政于隆吉可汗……王姐熟读华夏典籍,明经通史,能行大事,生杀赏罚,决之俄顷,是以权倾一时,震动内外……”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拂动书页飒飒翻飞。
转眸望去,外面是盛夏午后,绿荫千倾,一庭花影。
乱蝉嘶鸣声中,令人昏昏欲睡。
再过几天,便是舒雅的芳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每年的这天都会想起,连他自己也很奇怪。
脑海里浮现多年前那个秋天黄昏,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一瞬间,仿佛有潮水从时空深处涌来,淹没心底。
一世繁华落尽,九十春秋霜露,最是人间留不住。孟振凡见到孟晓诺这么一个反应,顿时也愣了一下,连忙一手接过了孟晓诺手里的纸张,看了起来。
果然,就看了那么一下子,孟振凡也怔住了,终于也明白了依莲的心情了。
“是我对不起他们,我欠他们太多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当初以为我离开了,他们至少都还有父亲,还有奶奶在的,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禁不住眼泪又是簌簌的往下掉,哭得眼睛早就是红通通的了。
“所以他们才这么恨我,我……我不配做一个母亲,我不配!可是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哭得跟一个泪人似的,可是见到这个样子,到底又是很是觉得心疼了!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
一脸沉重的垂下了眼帘,手上的纸张也缓缓的飞到了地上,望着一脸憔悴的依莲,轻轻地叹了口气,“别难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样自责难过也没有用了,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姚峥之所以提那个条件的理由了。”
伤心的接过了纸巾,擦了擦眼泪,才哑着声音道,“我不应该就那样离开的,我真的不应该那么做……或许,当初连着把他们带走,情况也许都不会这样了!凡哥,我们……我觉得我是罪人,我是一个永远无法原谅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