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词
作者:久只芽 | 分类:古言 | 字数:2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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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六回:“算人不可算心”
“夫人,您的菜都炒糊了,还是我来吧。”看苏辞一直愣愣地站着,也不翻勺,栗娘提醒道。
“哦,好。”糊里糊涂地把长勺递给栗娘,苏辞推开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闷闷的,是因为孟承钧离开了心里不安吗……
“夫人,看您也累了,不如今日先去歇歇吧。”栗娘有些担忧,苏辞这几遭出的事儿也叫她心惊胆战,如今孟承钧不在,平阳城又不太平,看苏辞如今精神恍惚的样子,她是真怕苏辞再有什么闪失。
“好。”苏辞应下。
自从那次做了月饼,苏辞便偶尔来后厨尝试些新鲜的吃食做法,每次都能提起兴致,打发掉无聊的时光,可今日连在后厨都提不起精神,真是奇怪。
“夫人,您是不是着凉了,我看您脸色不是很好。”迷鸢轻轻给苏辞盖上厚厚的外衣,试探道。
“迷鸢,外面最近有出什么事吗?”
“外面?没有吧,只是听说最近有流寇混进城内,上头派了人下来巡查,没出什么大事。”迷鸢道。
“流寇……”提到流寇,苏辞便不自觉想起那个绿色短袄的男子,手上已经好了的伤疤又有些隐隐作痛的感觉。
即便苏辞是经历了许多寻常闺秀没有经历过的事,却也不代表她对自己受的伤无所谓。
打了个寒战,苏辞道:“罢了,外头也怪冷的,回屋吧。”
江卿儿的婚宴也已经着手在办了,作为她的闺中密友,苏辞总要准备些像样的贺礼出来。贪玩是贪玩了些,可苏辞的绣工一直都是顶顶好的,不光是在学堂是被教授女红的夫子夸赞过,连宫中秀坊的御绣姑姑也称赞她的手艺。
苏辞记得江卿儿早前就吵嚷过想要一件平阳城内独一无二的衣裳,不如就替她缝制一件。
江家的府邸上,江卿儿也在为自己的婚事操办着,对于绣工她向来不擅长,可按照礼仪习俗,嫁衣又非要自己绣成。
“母亲,这绣工实在太繁复了,卿儿学不会啊。”距离婚宴还有三日,江卿儿的嫁衣却还未绣上花样。
“卿儿。”温柔的看着江卿儿,江母连警告的语气都是温柔的。
江卿儿顺势倒进江母怀里撒娇道:“母亲,您最疼爱卿儿了,不如您帮卿儿绣了吧。”
“那可不行,哪家姑娘的嫁衣不是自己一针一线绣制出来的?只有这样,婚姻才会美美满满。卿儿乖,把最后的花样绣上。”江母耐心地劝说着。
不情不愿地重新拿起绣花针,江卿儿嘀咕道:“可那些自己绣好嫁衣嫁出去的姑娘也并没有全部都拥有和和美美的生活啊。”
即便听不清江卿儿在嘀咕些什么,江母也能猜到她无非就是抱怨,含笑道:“卿儿也别不开心了,想想未来夫君被你身穿嫁衣的样子迷倒的神情,是不是开心很多。”
嘿嘿地傻笑起来,被江母这么一说,江卿儿倒确实觉得不错,她还没见过苏白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母亲说的是,卿儿明白了!”
见江卿儿确实燃起兴致,江母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悄悄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可江卿儿的兴致不一会儿就又被浇灭了:“我穿其他的衣服也能叫他惊艳啊,何必非要是嫁衣。”
哎,实在绣不动了……江卿儿丧丧的趴在桌上。
不如偷偷出去找绣娘帮我吧!这样一想,江卿儿马上行动起来。
“崔蕊,快啊,不要被母亲发现了。”大幅度地朝身后迈着小碎步奔跑的崔蕊招手,江卿儿时不时还要探头看看门内有没有人经过。
“姑……姑娘,您小心些啊。”崔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毕竟爬墙这种事儿,她还是不擅长。
“哎呦,知道啦,你不要拖我后腿啊。”江卿儿伸手扶住崔蕊,“你可千万别摔了,闹出动静来我就跑不掉了。”
“是,是,崔蕊会努力的。”一只脚试探着踩了踩左边儿的石块,崔蕊道。
好不容易拉着崔蕊跑了出来,江卿儿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儿。
插着腰伸了伸脖子,江卿儿仰天长叹:“总算出来了,这几天在家里真是憋死我了。”
“姑娘,这儿离江府还不够远呐,您这一吼怕是要被听见。”崔蕊提醒道。
马上捂住自己的嘴,江卿儿小声道:“对对对,快走快走。”
江府后头的巷子里,一个男人探头探脑地四下看了看,偷偷跟在了江卿儿身后。
“崔蕊你瞧,这铺子怎么又翻修了。”江卿儿指着一家染坊道。
“姑娘,这儿年前都翻新了。”
“是吗?那大概是我没注意吧。”江卿儿挠了挠头,笑道。
对于江卿儿来说,要她在家老老实实待上一天都难,更别说待嫁的姑娘前五日便不可出门,真真是憋得闷极了。
“姑娘,我们还是快些去绣坊将纹样绣了,早些回去吧。”崔蕊是自小伺候着江卿儿的,自然很听她的话,可跟着江卿儿跑出来,心下还是有些害怕。
“急什么,若是父亲要罚你,我定会护着的,就算叫他打我也会保你周全。”江卿儿丝毫不在意,拍了拍胸脯保证。
崔蕊是个单纯的,即便江卿儿不是第一回说这话,可她听了还是立马便感动得五体投地,心下暗暗发誓不管自己小姐想做什么,自己都要陪着她。
“崔蕊,你在这儿等着我,我进去瞧瞧,一会儿就出来。”说罢也不等崔蕊回答,便一头钻进了眼前的书局里。
她曾和苏辞来过这家书铺,这里头卖的,可不是寻常的书籍,什么少爷小姐的爱恨,将军与和尚的纠葛,人妖缠绵,啧啧其中精品那是数不胜数啊。
若是嫁了人,定然要被禁止来这地方的,何不趁现在去看看。
崔蕊也来不及应答,只好呆呆地抱着用布匹裹好的嫁衣等在门外。
江卿儿进去没一会儿,一个灰衣男子紧跟着走了进去。
从未时等到申时,却迟迟不见江卿儿出来,崔蕊有些急了,便想着要不要进去瞧瞧。
正打算进去,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喊住了自己。
“崔蕊?你怎么在这儿?卿儿呢?”苏白从马车上下来,身上的官服还没脱下,看来是刚从宫中回来。
“姑娘……姑娘说进去看看,可是过了许久也未曾出来,我正打算进去瞧瞧。”崔蕊抱着一团布匹,呆呆道。
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铺子,苏白微蹙了眉:“我去瞧瞧吧,这儿可不适合女子去。”
崔蕊歪着头,细细想苏白的话,为何不适合女子?不就是个书铺吗?
苏白进去之后,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书铺的掌柜一边咒骂着,一边收拾着残局。
“这里发生了什么?”苏白上前道。
“哎,我真是倒了霉了,今天突然来了个疯子,追着一个姑娘就是喊打喊杀,把我这好好的铺子搞得乱七八糟,还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书铺的掌柜道。
“什么样的姑娘?”
“从没见过那姑娘,不过我听她好像说了句,我可是江家的嫡女。”
“他们往哪去了?”
“这我哪知道,我这些书啊,可都是孤本,被他们这么一闹,真是……”掌柜也不理会苏白满脸的怒气,自顾自抱怨。
唰地抽出腰间的匕首,苏白吼道:“我再问一遍!他们往哪边去了!”
正捡着书的掌柜被吓得腿一软,颤抖着声音道:“往……好……好像是往南边,南边去了。”
快速收回匕首,苏白转身就往掌柜指的方向跑。
江卿儿出门向来是坐马车的,对这一带的街市本就不熟,这么一跑,便跑进了死胡同里。
“我是江家的嫡女,江家你知道吗!你敢动我,你就死定了!”江卿儿死死地抓着手边的石头,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今日偷跑出来,忘了带鞭子出门,本还能防身,这下糟了。
“我管你江家李家,给我钱的便是东家。”男人举着匕首一点点靠近江卿儿,有些艰难的喘着气儿,想不到这娘们儿这么能跑。
“不就是钱吗,我可以给你更多。”
“那可不行,虽然我只是个乞丐,可也是讲些信用的。”男人呵呵笑着,他可不傻,那个给他钱的男人一看就不好对付,若是得罪了他,怕是要丢了性命。
乞丐?江卿儿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胡子也全剃了,竟一时没认出来。
“你,你是那次抢我钱袋的乞丐?我不是还给你钱呢吗?你这是恩将仇报!”江卿儿的愤怒一下就盖过了恐惧。
“恩将仇报?您的那点儿小钱也算恩?”男人笑得极其猖狂。
“小钱便不算恩?看来你很贪心啊。”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怒意。
“你哪来的?一边儿待着去,别坏了爷的好事。”转身看了看身后松绿衣袍的男子,乞丐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
厌恶的看着乞丐,苏白冷冷道:“你该知道,人为财死。”
“什么?别跟老子说些听不懂的。”乞丐还想再说什么,脖颈便突然被扭了个圈,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一把抓起乞丐拿着匕首的手,狠狠插进他的胸膛里,苏白才拿出手帕极其厌恶地擦了擦自己的双手。“卿儿,日后不该帮的人便不要帮。”苏白道。
快步躲到苏白身后,江卿儿还是头一次看到人死在自己面前,害怕还是难免。
本还有些气恼她乱跑,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苏白也再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要这样一个小笨蛋去分辨人心善恶,实在是难为她了。
“罢了,日后我护着你便好。”轻叹一声,苏白挽过江卿儿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