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公，这马靴里头是垫了毛的，还是羊毛，穿上可暖和了！而且里头的毛还可以取出来，即便过了冬季也照样能穿。您骑马，这种鞋子穿起来才好骑呢！”

嵇晏还想反驳，樊十一便将他推至旁边的杌子上坐下，然后替他把鞋脱了。

“十一娘，我真的不用，就穿棉鞋也能......”

他话未说完，便被媳妇冷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以往，他怎么没觉得自己媳妇还有这般凶悍的一面？

樊十一也学着他之前的模样，不理他。

她拿那鞋子给他试了一下，发现不长不短的正合脚。

“哎呀！这鞋子简直是为你家大相公量身制作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双了，大娘便宜点卖给你们，就一两银子如何？”

“一两？”嵇晏当即将鞋子脱下来。

这一两银子可以给妻子买两身棉衣了。

樊十一瞧着倒是觉得挺不错，然后将选的鞋子都放一起，朝买鞋的大娘一只手比划出一根手指头，另一只手比划出五。

也就是说，这一共四双鞋子，她出价一千五百文。

那卖鞋的大娘细细一算，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这一双马靴便是一两银子，其他三双鞋子，加起来少说也得一两银子。小娘子，您这个价也给的太少了。”

嵇晏也觉得媳妇砍价有点儿凶，不过他并不拆台。

樊十一稍稍考虑了一下，对嵇晏比划道：‘你与大娘说，我们最多出价一千六百文，若是不卖，这四双鞋子我们便都不要了。’

嵇晏觉得这个价格有点低，人家只怕不会卖，可见媳妇朝他眨眼示意，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便还是将她的话转达给了卖鞋的大娘。

“不成，不成！”那大娘依旧是连连摇头，觉得樊十一砍价实在太凶了。要说单件买，这个价她都懒得浪费口水。可人一下子买四双鞋，那利润便有些可观了。

特别是那双马靴，虽然没赚多少，但因买马靴的人少，又只剩下那一双鞋子了，卖了许久也卖不掉，留着也是占地方。

“小娘子，要不您再加点？我也少点，这一共一千八百文钱，您看成吗？”

樊十一摇头，表示只能拿出这个价。

嵇晏一切都听妻子的。难得见妻子还有这样的一面，便任由她自己发挥。

那大娘见此无奈，便道：“既然小娘子中意这马靴，那您便将这马靴买去吧！”

樊十一依旧摇头，朝嵇晏比划道：‘那边还有不少卖鞋的，我们去那里瞧瞧吧！’

嵇晏见此，突然明白了妻子的小聪明，当即颔首配合道：“好。”

那卖鞋的大娘见此，心里犹豫不决，可瞧着他们就要去给人家做生意了，只得咬牙将他们又唤回来。

大娘一边包鞋子，还一边无奈道：‘你这小娘子可太会砍价了。我这几双鞋子可是一文钱也没赚到，亏死了哟！小娘子下回若是再要卖鞋，可一定得再来照顾大娘的生意。’

樊十一笑着颔首，表示一定。

嵇晏没想到，妻子买个鞋还知道玩心理战术。不过，四双鞋便宜四百文，可是又够买他们两个月的口粮了。

然他的口粮还未到账，便被妻子又拉去了方才卖衣服的摊贩那里，打算再给他同样买两套衣裳穿。

“我不怕冷，买这衣服就是糟蹋银钱。”

樊十一并不理会他，可她看了好半晌，选中的衣服都太小，没一件适合身材比一般男子高大许多的嵇晏。

嵇晏见此，反而高兴起来。

“你看，我就说了这里没有适合我穿的衣裳。”

樊十一不肯死心，便又拉着他要去店里给他量身定做。

这量身定做的衣衫可就贵了。虽说质量和款式要比外头摊贩上的好，可光是手工便要多出五十文钱一件。

嵇晏从小到大，还从未去店铺里买过衣裳穿。倒不是穷的买不起，而是他老母在世时，家里所穿的衣裳鞋袜基本上都是自己做的，但妻子显然是不会。

他倒不是介意此事，而是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银子，因为他天生耐寒，别人冬天要穿四五件还觉得不够保暖，但他一两件便够穿了。

“怎么了？”他见妻子不语，也不理会自己，似乎是生气了。

樊十一就是故意不理他。

嵇晏的衣服一直都很单薄，虽说他壮的像头牛一样不怕冷，可大过年的光是她自己穿新衣服，她心里不好受。走出去，旁人也定然会说她欺负人。

她不说话，嵇晏便觉得心里不好受，最后只得妥协。于是，樊十一由此找到了嵇晏的一条软肋。只要他不同意的事，她便用沉默来抗议。

结果显然是完胜！

嵇晏对她无可奈何。

定做的衣裳至少也要二三日的功夫，眼下年节定做衣裳的人多，最少也要七八日才能拿到。

嵇晏觉得实在麻烦，可还是耐着性子配合妻子。

待定做了衣裳出来，天色已经黑尽。

樊十一也觉得逛的差不多了，便与嵇晏一道骑马回去。

小黑的步伐很稳，走在蹒跚的山路上一点也不觉得危险。

樊十一在街上逛了一整天，此刻只感疲乏，便靠在嵇晏身上安心睡去。快到家时，嵇晏却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他小声唤醒妻子，将马赶至家门口的篱笆阴影处停下。

樊十一睡的迷迷糊糊，闻言睁开眼睛看他。

“嘘！”嵇晏朝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黑峻峻的眸光朝自家院子探去。

樊十一见他一脸警惕，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家的院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她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脑中只剩下贼偷二字。虽说银子她都带在了身上，可豢栏里的鸡和兔子，还有野猪......

“你坐下马上别下来，我先进院子里去瞧瞧。”嵇晏道。

樊十一拉住他手，有些担忧。

嵇晏腿脚不便，若真碰上贼偷，他不一定能对付的过来。

“放心吧！我能应付的过来。都这个时辰了，若真着了贼，这会子也早该跑了。”

樊十一还是不大放心，便跟着他一块儿跳下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