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得了闲暇，距离新人入宫也已经半个月，秦瑶便想查一查彤史，看看最近是谁承宠更多。

可这一查才发现，独孤晟虽然上个月去了后宫八次，却一次都没有临幸新人。四次在闫修妃那里，三次去了焦良妃那里，还有一次去了林琪妃宫中。

这三人里，焦良妃已经年满三十，是不能够再侍寝的。闫修嫔因有前车之鉴，独孤晟也不会蠢到让她怀孕。而林琪妃如今正有身孕，自然也不可能侍寝。这种光过夜，却并不临幸的法子，真亏独孤晟想的出来。

一方面收买了留宿的妃子，让她们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可同时却没有给秦瑶可以诘问他的余地。

合上彤史的动作有些重，惊扰了坐在一边的独孤宇。他疑惑地看着秦瑶，挠了挠小脑袋。“母亲，你怎么了？”

秦瑶揽住他，将彤史交还巧娘，轻声道“一些琐事而已。宇儿今日的书都念了吗？”

“念过了，太傅说我学的很好！”独孤宇自豪地拍了拍胸脯。

当天秦瑶进命人送去了补身子的汤，催着独孤晟临幸新人。可独孤晟明摆着要跟秦瑶对着干，汤药喝了不少，却从不见他去后宫，反而喝了汤就往秦瑶这里来。

秦瑶又烦又累，懒得应承他。谁知独孤晟却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对秦瑶送的东西来者不拒，吃完了就往坤宁殿来，风雨无阻。

这么过了半个月，秦瑶实在受不了，两只手挡在身前道“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去后宫？我这回挑了很多和之前不一样的人。”

双手抱胸的独孤晟站直身子，居高临下道“你的眼光一向不好。”

秦瑶以为他是因为想起了婉贵仪和董才人的事情才这么反感，立马保证。“这一次一定和上一次不一样！”

独孤晟凝视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的确是个称职的王后。”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独孤晟已经带着危险的笑容逼近。“可惜，我要的远不止这些！”

清晨时分，秦瑶睡得很不安稳，似乎有什么东西禁锢住自己，动弹不得。

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了方远，目眦欲裂地掐着自己的肩膀，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弃他而去！

秦瑶身后就是高耸宫墙，根本避无可避，只能够一面小心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一面试图缓和他的情绪。“我没有要弃你而去，我也是没有办法。”

“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谁能强迫你！”方远摇着她的肩膀喊“只要一句话，你连一句话都不肯说吗？”

突然刮起的北风吹迷了秦瑶的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含章殿的天总是亮的很早。秦瑶缩在被子里磨磨蹭蹭的起床，才叠好被子门已经响了两声。慌忙开了门让外头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进来，秦瑶握着她的手问“来的这样早怎么也不多穿些？”

思璇缩着肩膀搓了搓手“姐姐快些洗漱吧，时候不早了呢。”

秦瑶摸了摸鼻子，转身去洗漱了。

不大一会儿，思璇提着大大的食盒回来了。将食盒里的东西隔水温着，转身去了内室收拾。其实秦瑶这里一贯干净，思璇每日也不过是简单扫撒，没什么要紧的活计。

可这一回却有些不同。思璇捏着荷包笑得贼嘻嘻的“快说，这是给谁的？”

秦瑶脸一红，忙不迭的夺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吃早饭时秦瑶看着年前已经簪上绒花的思璇忽然说“你已经十二岁了吧？”

思璇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发上的绒花不好意思地笑了“前两天的生辰，才戴上呢。”

秦瑶看着花笑了“满了十二岁就不必做服侍人的活了，这几日姑姑就要给你找个新的去处了。”

思璇不经向往起御前的日子，还是多么荣耀啊！

秦瑶抿过口脂，将令牌挂在腰间，举手投足全然一副宫廷女官的气度。看着思璇满眼的羡艳，秦瑶笑着点她的鼻尖“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可画面一转，已经不见思璇的影子。隐玉站在门前，半张脸都隐没在门后，唯有清冷的声音不依不饶地穿透秦瑶的耳朵。“他容不下你，我却收留了你，如今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秦瑶急切道“大人！”

可隐玉并没有理她，门后传来经久不断，长而沉重的叹息。“你太让我失望了！”

急着解释的秦瑶突然被台阶绊倒，可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隐玉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身后传来青年温润的嗓音。“月涵，去把瑞脑香点上。”

站在香炉前麻木地动作的秦瑶觉得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一样，浓稠得搅不开。

“你愿意为我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青年看着缓缓转头的秦瑶问。

“我的性命是您给的，自然也属于您！”

极清浅的一声叹息从青年的口中溢出，清凉如水的一双眼眸里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你愿意为了我，去做他的王后，为他生儿育女吗？”

“我愿意。”

他笑了，非常短促，一不留神就会错过。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学会如何从那些转瞬即逝的细节中判断别人的心绪。可有些人她始终不明白。

青年走近秦瑶，与跌坐在地上的她平视，轻声道“你很好，能得到你，是他的福气。”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地方？秦瑶已经快要想不起来。

“瑶瑶！瑶瑶！”熟悉的呼唤声中秦瑶睁开眼睛，发现独孤晟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可手却不听使唤，直到这时秦瑶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做梦魇着了，没事了，都好了。”心有余悸的独孤晟紧紧地抱住秦瑶，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就在刚才，不论他怎么叫她，她都像一具没有魂魄的躯体一样，没有一点反应。如果不是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他几乎要以为他怀里抱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原来那是梦？

秦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惊魂未定，下意识地往独孤晟怀里靠。独孤晟感受着她久违的亲近，觉得今夜总算有所得，不虚此行。

好不容易睡着的秦瑶比平时更乖巧，眉头微皱，紧紧地抿着嘴巴，一双手死死地捏着被子。这副样子的秦瑶看起来非常脆弱，像是风一吹就会碎掉。

独孤晟于她额头落下一吻，蹑手蹑脚出门。

临上朝前，他叫来心腹。“速去秦国查明宫中是否有个叫方远的人。”

不论你心里惦记的人是谁，我都不会给你们破镜重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