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婉哭着说道：“我从小就无父无母，十四岁上就沉在了教坊里头，这辈子更不可能有夫君和儿女。梓衣，她就是我的父母，我的夫君，我的儿女，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亲人。这种感觉你们怎么会懂？

就连付梓衣她本人，她都不能懂！她要是懂的话，就不会那么毅然决然，连个犹豫都没有，就将自己的命交给了那个混蛋！

她走的时候，想过我吗？她就是看了我一眼，流露出了一点点的留恋，转了下眼珠子就舍了！她知道我当时心里面多怕她走吗？她不知道，她一点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知道？因为她不是我，从来没有处在我的处境里活过，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情，你知道吗？我现在想想，多恨她，真的恨啊！！！

这你能懂？！！”柳婉婉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将屋子里的陈设都退到了地上，镜子妆裹，还有那些她平时最爱的那些金银首饰。

这些还不够，她跑到了一旁撑着华服的架子旁边，直接将那架子都推到了。

这都是她平时最爱的东西，结果现在她将自己平时最爱的东西可劲的糟蹋，好像就是为了让自己不舒服，难过，好抵消她心里面的最深的痛苦。

裘金豆吓得站到了门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劝……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直接走了，对柳婉婉是好还是坏……

到现在为止，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属于没心没肺，粗枝大叶的人了。这话是她娘红红说的，她觉得阿娘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因为小粟在痛苦，柳姨在痛苦，繁翠姨在痛苦，赵府的所有人好像都在痛苦，只有她一个人不觉得有什么好痛苦的，她甚至觉得，大娘子和自己的夫君手牵着手一起离开，是一件很圆满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裘金豆就这么看着柳婉婉发疯，直到她又砸又推的，将自己累到了坐在了地上。裘金豆依旧没有走，就这么站着陪着她。

柳婉婉一直哭，哭的脸上的妆容都花了，她哭累了之后，用袖子一抹自己的脸，恢复了往日骄傲的模样，微微地抬着下巴，垂着眼眸，问：“你怎么还没走……”

“我……”裘金豆结巴了一下，说，“我去给你打水洗洗脸……”说着就转身到了外头，不一会儿就端着水盆和白巾过来，放在了坐在那里的柳婉婉身边，沾湿了巾子给她擦脸。

柳婉婉本来身量就细，不高。现在的裘金豆已经是个成人的模样了，细心地给她擦脸的样子，很像是一个成熟的姐姐，给妹妹在擦脸。

柳婉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留在这里干甚么？我自己会洗脸……”

裘金豆一边洗着布巾子，一边说：“柳姨……我是不懂你的感受，我是真的不懂，不过，我觉得我可以给你当女儿啊，你不是说你没有儿女，觉得孤单，我给你当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