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祸从何处来
作者:奶香琉璃酒 | 分类:言情 | 字数:1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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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皇帝不选秀
酒足饭饱后, 沈玉照头顶明月,脚踏清辉,吹着凉爽的夜风前往皇宫。
哦, 差点忘了说, 这趟路途自然少不了太子爷的陪伴, 他现在恨不得把她直接拴裤腰带上, 走到哪都带着。
皇帝还在承德殿眼巴巴地等着, 然后一抬头突然看见沈玉照推门走进来,熟悉的面瘫脸,那把花开富贵轻罗菱扇还别在她后脖颈。
“……玉照!你不嫌硌得慌吗?!”
“拿在手里怪累的, 要不你以后赏我一把折扇,别在脖子上也舒服。”
皇帝痛心疾首猛拍桌面:“你是朕钦点的执柯女官, 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啊!要不以后怎么嫁出去?”说媒的自己最后却落得孤单终老, 传出去简直贻笑千古。
“父皇不必担心。”说话间见楚暮辞负着手从殿外走进, 剑眉一挑笑得别有深意,“沈大人就算嫁不出去, 也还有儿臣等着,不愁。”
皇帝闻言眼前一亮:“也就是说你们俩……成了?”
“成什么了?”沈玉照斜着眼睛瞥过去,“陛下觉得成什么了?”
要说皇帝也是越老越没出息了,从来都是一正视沈玉照那威慑力十足的眼神就犯怵:“……啊,朕就是随便一说, 朕是为你们关系变好而感到高兴啊!”
他在心里一个劲儿地宽慰自己:无所谓, 向小辈示弱也没什么, 毕竟玉照那极具杀伤力的目光可是曾经连狼狗都吓跑过——更何况自己还有事拜托她, 顺着她是必须的。
在自家诸多儿子闺女们中, 有四位的必杀技是他最难以招架的,即楚暮辞的微笑、楚琇滢的拥抱、沈玉照的冷眼和楚之昂的唠叨, 因为都意味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听得楚暮辞悠然开口:“儿臣和沈大人的关系从小就特别好,父皇您忘了么?”
皇帝暗戳戳瞪他一眼,心道你俩关系真没问题的话,当初是谁硬逼着老子算计玉照,非得让人家搬你太子府去?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哦,朕相信了——可你跟着来干什么?朕今晚传召玉照是有重要的事。”
“儿臣知道啊,所以才跟过来听一听,没准就能帮上忙了呢。”楚暮辞压根不吃他那套,“父皇尽管和沈大人交待吧,儿臣不打扰。”说完自行去斟茶喝了。
沈玉照淡定道:“太子殿下只是旁听,横竖原先旁听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陛下避讳什么?难道果真有极其丢脸的私事……”
“并没有!”皇帝义正辞严打断了她的胡乱猜测,“其实朕是要向你询问一下,选秀女的日子将近,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认真回答:“准备得不怎么样。”
那边的楚暮辞轻咳一声:“沈大人,做人不能太诚实。”
“……没准备太好了!”谁知皇帝却抢先鼓起掌来,俨然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玉照,你看你平时那么繁忙,干脆这次选秀女就取消了吧——以你的名义,如何?”
沈玉照觉得此时自己很有必要摆出个受惊的表情,不过鉴于她面瘫程度无药可医,最终只是嘴角略显抽搐:“陛下你是在开玩笑?臣可以在早朝公然吃东西,也可以私下收受贿赂,但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臣是不会让步的。”
你刚才说的本来就都是原则问题了!
皇帝心中在咆哮,脸上却在赔笑:“玉照,你就帮朕一次,只要你答应,以后在早朝吃火锅都没问题!”
“话虽这么说,总得告诉臣来龙去脉吧?”沈玉照无奈,“满朝文武都知道,选秀女一事是臣全权负责,就这么草率取消,会叫人以为是臣蓄意干涉陛下纳妃,这黑锅臣可背不起。”
皇帝满脸都写着“为难”两个大字,可他很清楚沈玉照的个性,原因不讲明白了,想让她替自己出主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思前想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偷瞄了楚暮辞一眼,这才期期艾艾压低声音道:“其实……朕就是不想再往后宫添女人了……省得到时候又要雨露均沾,那朕陪俪妃的时间不就更少了……”
沈玉照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为了让俪妃娘娘独占圣宠啊?”
“小声点!你小声点……”须知自家三儿子可是在那边坐着呢。
楚暮辞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完完整整,似笑非笑投来一瞥:“父皇不需要难为情,毕竟母后故去甚久,这些年全依仗俪妃娘娘尽心照顾,父皇和她鹣鲽情深也属正常,儿臣能够理解。”
在皇家史册记载中,端慧皇后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女人,且与皇帝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然而相敬如宾并不代表深爱,身份尊贵也不意味着能占据皇帝全部的心思——事实上,种种现象表明,皇帝真正喜欢的始终是俪妃。
所以楚暮辞此言一出,皇帝就更加尴尬了,只好用眼神向沈玉照求救。
沈玉照可没心情掺和他们父子俩的私人感情,拿捏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严肃道:“陛下的意思臣懂了,但这事提出来容易,实行起来则难上加难——臣总不能直接让从各地精挑细选的秀女们都滚回去吧?”
皇帝神秘兮兮为她出谋划策:“你可以装作不经意间透露出去,让她们听说朕肾亏不举啊。”
“……”沈玉照默默举起手边茶盏,忍了好久,又勉强放下了,“恕臣不能从命。”
“你必须从命!”皇帝“咣当”一脑袋砸在桌面上,开始撒泼耍赖,“亏得朕对你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你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朕!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朕算是见识了!朕好绝望!”
“……”沈玉照这次举起了砚台。
可惜她尚未来得及执行弑君计划,就被楚暮辞中途拦下了,后者搂着她的后腰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一边向殿外走一边好整以暇招呼着:“父皇您就放心吧,这件事儿臣会和沈大人一起操持,争取最大限度令您满意!”
两个人相互拉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门后,只留下皇帝在原地热泪盈眶地喊:“那朕就全靠你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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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仍当空,照亮青年男女美丽的脸庞;风儿继续吹,吹动有情人表白的贼心贼胆……哦,是真心实感。
楚暮辞扯着沈玉照的袖子走到御花园,然后他猝不及防停住脚步,沈玉照一个收势不及,差点撞他身上。
“殿下是准备露宿在这里了?”
“如果沈大人喜欢的话,本宫也可以陪你。”
“不,臣只想回府早点睡觉。”
楚暮辞倾身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一个人睡觉多无趣啊,要不还是本宫……”
“殿下!你踩着臣的脚了。”
“……哦。”他镇静应了一声,极其自然地挪开脚,转而重新直视她的眼睛,“沈大人有没有时间,听本宫说两句话再走?”
沈玉照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略显疑惑:“只要殿下别尽说些奇怪的话,臣洗耳恭听。”
“其实这话你听过不止一次了,本宫说来说去,自己也觉得啰嗦,但要让你相信,似乎还得多强调几遍才妥当。”他微眯双眸,眼底的光芒一瞬明亮,摄人心魄,“算一算,给本宫选妃的闹剧也持续好些日子了,既然没有合适的,不如放弃吧。”
她当然晓得他所指何意,但此时此刻,却本能地想要装傻:“殿下可真心疼臣,连终身大事都敢放弃。”
“因为本宫想让你做太子府的女主人。”
“……”
“太子府那么大,你想砸就砸,砸完本宫再去找人修好;你喜欢吃的东西本宫列单子每日备齐,你喜欢颜色的衣服本宫换着样儿给你买来;西域进贡的各类珠宝首饰,不等父皇赏给妃嫔,本宫就都抢来先给你挑;你不愿意辞去官职,本宫就陪着你去给人家说媒,直到孩子出生,咱俩再一起教他牵红线……”
沈玉照面无表情抬手制止了他:“殿下,你是不是受九爷传染了?这碎碎念的。”
楚暮辞住口不再讲下去,目光却也没有移开,就这么定定瞅着她。月光下他神色难辨,俊秀眉眼间少了几分惯常的放肆不羁,倒多了些许极少显露的柔和,那是面对心爱之人才会露出的眼神,无奈,宠溺,醉人心脾。
“所以你啊,还是不愿意。”他似是叹息一声,“本宫不在乎会失了面子,也不在乎会被人看轻,只想换你点头应一句可以,怎么就这样困难呢?”
怎么就这样困难。
相识十年,最不和谐的青梅竹马,他觉得她特别,一直以嘲笑和捉弄的姿态接近她,岂料到最后假戏真做,自己反倒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未娶,她未嫁,也该修成正果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玉照是很想开口承认的,面前这个男人纵使从来都没正经模样对她,可他无论再怎么换着法儿的招惹她,却永远不允许别人碰她半分。
皇城里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强势到骨子里的执柯女官,哪怕是说媒这行当都无法让她变软一丝一毫,可只有他,确确实实将她当成需要保护的女人。
她对他来说是不同的,或许他对她而言,也是不同的吧。
“臣……”
然而她未及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回头看去,见俪妃娘娘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不远处,袅袅婷婷,曼丽无双。
“原来太子和沈大人在这里,本宫是不是来得不巧了?”
沈玉照颇觉尴尬:“娘娘哪里的话,只是因为陛下传召,回去时刚好路过御花园罢了。”
“原来是这样,仔细算来,本宫也有好些时日没见你了。”俪妃走上前来,亲切拉住她的手微笑道,“听说前段时间文卿在太子府叨扰许久,你们二人相处得如何?”
“……还好吧。”沈玉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此时会下意识看向楚暮辞。
楚暮辞倒也老实不客气,表面恭敬,讲出口的话可不怎么中听:“额娘此言差矣,须知五弟是暂住太子府,和沈大人并无关系,这个问题,您应该问儿臣才对。”
俪妃估计也是习惯他这副态度了,加之对晚辈一向很宽容,因此也不介意,只柔声细语地解释着:“本宫并没有成心忽略太子的意思,只是见到沈大人太过欢喜而已。”
沈玉照琢磨着自己和俪妃的关系也没那么好啊,说太过欢喜似乎有点蹊跷,心里一想不自觉就问出声了:“难道娘娘找臣有事?”
“可以这么讲吧,毕竟这事也和本宫有关。”俪妃笑盈盈端详着她的脸,从头发到眉眼都看得很细致,“是关于你和文卿的亲事,本宫思想着,也是时候向陛下提出来赐婚了。”
沈玉照只觉脑海中有惊雷炸开,她受了惊吓般后退一步:“娘娘是说笑呢?臣和五爷……”
“本宫知道你和文卿从小就情投意合,文卿这么久都未婚娶,还不是在等着你——如果不出意外,他最近应该对你有所表示了才对啊。”
“……”
俪妃不着痕迹朝瞬间沉默的楚暮辞投去一瞥,随即又将目光移回到她脸上,笑意妩媚:“你放心,这样的天作之合,相信陛下不会有任何异议,到时叫文卿亲自去秋水苑提亲,定要将你风风光光娶进文王府。”
话音未落,楚暮辞铁青着脸色转身,一言不发扬长而去,连头都没回。
沈玉照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这误会是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