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帝后
作者:月临 | 分类:言情 | 字数:1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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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荣宠
旧岁纷纷扰扰,随着万千爆竹烟火一起翻过旧页。
正月里,阖宫热闹腾腾。
君臣同乐的日子并不算多,一年也只上元与中秋佳节,未央宫内会设朝宴。
王公大臣们有意无意拉拢着关系,命妇们谈论着京城里时兴的玩意。
更多的,还有一丝窃窃私语,今岁入宫的,竟然还有前赵皇族。
周诚清了清嗓子,将喧闹打断,“陛下有旨。”
“前赵建业帝,追谥为景昭帝。嘉懿太后,追谥为元德嘉懿皇太后。”
此令一出,阶下哗然。幽禁敌国君主并不赐死是常事,但追谥这样的圣恩,纵追溯到前朝,也未曾有过。
然而不及礼部反应过来,周诚的声音再一次让阶下炸开了锅,“前赵永熙帝赵褀,擢封为新兴郡侯。”
旨意一波接一波,宛若春日惊雷,炸响在朝宴之上。
果然立时就有人反对,礼部侍郎孟成泽一马当先,“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前赵皇族能够保全至今已全靠陛下仁慈,如今无论追谥还是加封都于礼不合,请陛下三思。”
刘彧没有说话,接过皇后梁念容呈上的酒,轻轻呷了一口。
孟成泽不知刘彧心里到底是何想法,阶下的赵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无动作。
御史大夫林逸轩在这当口上挺身而出,“臣复议礼部侍郎所奏,此举确乎不合礼制,且不合皇家礼法,恳请陛下收回旨意。”
刘彧冷冷笑了笑,“冯卿,你认为呢?”
冯又安捋了捋胡须,不紧不慢地说着:“臣附议孟大人和卞大人所奏,前赵皇族幽禁于长安已是陛下莫大仁慈,断没有再施恩的道理。陛下如此,如何震慑周边诸国?”
刘彧微微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冠军将军以为如何?”
赵铭不急不缓出列,回禀道:“微臣先乃赵氏族人,于情于理陛下此问微臣都难以回答,请陛下降罪。”
“若是朕今日偏偏就想听你的想法呢?”刘彧俯视着阶下之人。
“若是陛下确实要听,微臣只能说,于情,陛下当从宽。且不说赵氏自迁入长安以来再无异动,循规蹈矩。只看陛下雄心,铁腕与宽仁,二者也不能少其一。”
刘彧一言不发,见靖山王晃晃悠悠站出来,不由微微皱眉。
“陛下,臣附议太尉与冠军将军所言。陛下当日灭赵是为图大业,但陛下若以宽厚仁君名声扬名天下,日后所谋大业必然顺利许多。”
刘彧直视着眼前的靖山王,上一次他当众出言还是中秋朝宴,那时出言不逊,今日这番话却颇得他心意。
“臣以为,若是中书令在此,也会力谏陛下宽容为怀。”以为刘彧尚在犹疑,靖山王又补了一句,“况且,天子旨意,断没有随意收回的道理。”
刘彧不急不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前赵皇族,亦为朕之子民。靖山王说得对,天子旨意,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声音冰冷,不容商量,更不容分毫质疑。
阶下众人尚还未反应过来,周诚心思通透,已出声提醒:“新兴郡侯,接旨罢。”
赵褀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跪行向前,接过周诚手中的圣旨,“臣赵褀接旨,叩谢圣恩。”
“前赵大司马赵衍接旨。”周诚此话一出,阶下众人又响起了一阵絮语,不用想也大致知道这圣旨的内容了,但在刘彧方才表明态度之后,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
“前赵中山王兼大司马,年少有为,特授龙骧将军。”
三道旨意连下,赵氏荣宠万千,在座诸人皆叹。
独独只有端豫王梁慕留意到,刘彧三道旨意,前两道都没有任何褒奖之语,除却冰冷的封赏旨意,再无其他。而赵衍这道旨意,虽只“年少有为”四字,却已表明了刘彧的态度。
更何况,还是“特授”。
果然,刘彧自御座起身,亲自走下御前。手中托着的,是那柄令无数人垂涎的龙骧宝剑。
刘彧双手托起宝剑,郑重放入赵衍手中。
赵衍抬头目视刘彧,眼神里有半分不解,亦有半分感激。
刘彧轻轻拍了拍剑身,“龙骧将军年少有为,朕当日在和龙宫时就曾这样说过。如今龙骧将军将及弱冠,自当担得起这把宝剑。”
“臣,叩谢陛下。”赵衍接过宝剑,郑重叩首。
德妃冯映薇本在生着闷气,在她看来,刘彧突然之间对赵氏一族如此盛宠,自然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临池观里那位。
冯映薇瞥了一眼皇后,却不想梁念容正望着拾级而上的刘彧,满眼温情,仪态落落大方。
刘彧落座,阶下各怀心思的人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一切似乎恢复如常。
皇后轻轻执起酒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刘彧,“恭祝陛下,这江山终有一天将全纳入陛下麾下。”
刘彧隔空与皇后对饮,他们向来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多谢皇后,这形势你亦清楚。这场加封不是儿戏,一是为清河,二是这朝中形势确也需要。还请皇后多担待些。”
“尤其,如果赵衍这样的少年郎能为朕所用,日后怕是太尉兵权也不足惧。”刘彧声音转低,冯映薇自然无法听到。
三道旨意宛若惊雷而下,迅速传遍未央宫。
清河本在案前写着小札,听月瑶道贺,一时怔忪。
就算已经有前世的记忆作铺垫,蓦然听到这个消息,她仍不知是喜是悲,倒将墨洒得一案都是。
月瑶忙上前收拾,却不想内侍的声音响起:“陛下有旨。”
清河只得忙携了月瑶跪地候旨。
来的竟然是方才还在九华殿宣旨的周诚,周诚宣旨的时候向来肃穆,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露出些许笑意,“婕妤赵氏,姿仪天成,晋昭仪,赐居昭阳殿。”
仍是“姿仪天成”四字,清河尚未顾及旨意内容,恍若只听到了这四字。或许,她在刘彧心中,就该是个天家之女。她最吸引他的地方,便是自己曾经的公主身份。
“昭仪娘娘,还请接旨吧。”见清河出神,周诚出声提醒。
“是,臣妾谢陛下圣恩。”清河双手接了旨,在月瑶搀扶下起身。
周诚笑笑:“请娘娘移步昭阳殿一观。”
“周公公,今日就要搬?”月瑶不由咋舌。
“娘娘去看看就知道了。”周诚笑得神秘莫测。
甫一踏上昭阳殿的台阶,清河就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强自屏住了心神。
大殿是翻新的,她一眼就看了出来,朱漆艳丽,但却已无一丝异味,主殿更是真正的金玉为堂。
清河看向一旁的周诚,“陛下如此盛宠,臣妾怕是担待不起。”
“娘娘,这未央宫,是陛下的未央宫。陛下想要如何,自然便如何。请娘娘移步,往内殿看看吧。”周诚掩了嘴角的笑意,引清河向内殿。
清河站在门口,愣在当场。
这分明就是她在和龙宫的宫殿。
她平素常抚的焦尾琴,她酷爱的古籍文墨,每一件物什都是曾经融入她生活的珍贵之物。
她分明记得,前世的刘彧,虽也万般恩宠,但并未如此用心。
重来一世,果然,一切都发生了太多的变数,一切前世的记忆,似乎都与如今格格不入。
和龙宫大乱那夜,这些东西便已失了许多。更何况离赵国亡国,也已一年多了,这其间,又发生了多少曲折故事。
刘彧要找回这些东西谈何容易?
清河眼里隐隐有一丝动容。
“金屋藏娇”的典故她听了太多次,但刘彧却比那个叫做刘彻的帝王更为情深,情深到爱屋及乌,情深到可以容忍她的一切。
刘彻会贬陈阿娇,但刘彧,到底深爱至什么地步,她却不知道,甚至不敢去预估。
她怕,这样的深爱,她承受不来。
但是,刘彧对她,为何会如此?
她仍是不明白。
这强烈到她无法忽视的感情,无缘无故,无根而起,却热烈而绵长。
椒房殿中,梁念容不知在说给对面的刘彧听,还是在自言自语,自倾倒了一杯酒,“赵妹妹得此无上荣宠,也算幸事,必会明白陛下苦心的。”
酒也无味,夜也无眠,雪亦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