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帝的男臣
作者:芳乖乖 | 分类:历史 | 字数:2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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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将军心中情义
洛阳城的炎炎夏日,林府花园郁郁葱葱,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落在地上,映照在回廊、凉亭中,清风拂过,一阵摇曳;四处蝉鸣鸟叫,一片清凉雅致。
申时将过,院中杂役仆婢们正在忙碌,林飞燕独自坐在凉亭中一边刺绣一边发呆。李敬芳和林澈自回廊上走过来,老远的看见林飞燕发呆,林澈随口打趣道:
“呵呵,这丫头今天可是定下性子了,难得啊,敬芳,你看看。”
“嗯,难得。”
李敬芳窃笑着随口回应,林飞燕闻声抬头一看,放下手中刺绣,巧笑着起身相迎。
“叔父,敬芳,你们回来了,过来坐,乘会儿凉。”
二人一起走进凉亭,林澈温和的絮叨:
“丫头啊,你在叔父这里也有些日子了,玩玩闹闹甚是自在,你爹娘在家中可是望穿秋水,离开家二十几年了,你打算何时回晋阳去看看啊。”
林飞燕低头撇撇嘴,撒娇的摇晃几下肩膀,明眸大眼素净的脸庞娇嗔羞涩。
“哎呀叔父,你别老催我嘛,不就是在你府上多吃了几石粮食而已,叔父这就养不起小女了,急着赶人家走啊。”
李敬芳随手拿起林飞燕放在石桌上的绣品观察,蚕丝绢帕上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燕子,灵动漂亮,燕子旁边正在刺绣一把长剑;林飞燕转头瞧见了,匆忙一把从李敬芳手里夺了过去。
“还没绣好呢,不能看。”
“切~又不是什么宝贝,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李敬芳一脸的不以为然,林澈斜眼看着他二人的举动,恍然大悟,眼角勾起狡黠的笑意。
“哦,老头子明白了,飞燕丫头不肯回晋阳,原来是舍不得敬芳这小子,这好办呀,把人一块儿带回去见你爹娘得了。”
“哎呀叔父,你别说了。”
林飞燕娇羞的看向李敬芳,二人眸光不期而遇,于是又慌忙躲避,脸颊绯红。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儿,说不得啊,你们聊,老头子先走了。”
林澈乐呵呵的转身离开,留他二人在凉亭中;迟疑片刻,李敬芳在林飞燕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拎起桌上水壶倒了杯水递给林飞燕,然后再给自己取杯子倒水喝,轻轻的叹息道:
“飞燕,我觉得你该回晋阳去看看。”
“哦,敬芳,你热不热,我给你扇扇风乘凉。”
林飞燕乖巧的伸手做扇状在李敬芳身边扇风。
“谢谢,不用,别岔开话题好吗?”
林飞燕悻悻的收回手,继续拿起桌上绣品接着刺绣,细心的穿针引线,低头不语,也不回应。李敬芳安静的看着,淡淡的问道:
“怎么,林女侠有勇气放下手中利刃承认自己的身份,认真做起女红来,却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生身父母吗?”
林飞燕仍然沉默不语,自顾自地忙碌着手中针线。李敬芳悠悠的说道:
“二十年前,他们不慎将你遗失,害你这些年在黑暗凄苦中长大,可是他们同样也承受了二十年失女之痛的惩罚,如今你回来了,为何不放下执念,合家团圆呢?”
林飞燕手上针线停顿了一下,失落的放下手中刺绣,明亮的双眸隐隐伤感,犹豫不决。
“敬芳,你说的对;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不能原谅的并非他们,而是我自己,你看看我这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腥,回去见了他们,我该如何交代?”
李敬芳看着眼前的姑娘和初见时一样的娇俏可爱,活泼伶俐,明艳动人,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温婉柔和,更添几分化不开的愁绪,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暖恬淡的笑容。
“我欣赏初识的林姑娘,自在洒脱,落落大方,出手狠厉却心地善良,一身锋芒魅力出尘,如今的林飞燕怎么了,满心满眼的小女儿气?若嫌自己往日被迫手染血污,为什么不用你余生的善良来弥补你心中歉疚?百善孝为先,飞燕,放下吧,别再为难自己了。”
林飞燕静静的听着李敬芳说话,明亮的双眸噙满泪花若有所思,终于沉沉的舒了口气,神情如释重负。
“敬芳,谢谢你,我明白了。”
林飞燕笑颜如花,深情的看着面前英武俊朗的李敬芳,李敬芳腼腆的低眉敛目,避开面前这个明艳动人的笑靥,端起桌上水杯低头喝水。
林飞燕转头看着手上正在刺绣的绢帛,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古灵精怪的脆声问道:
“敬芳,你喜欢什么花草?”
李敬芳迟疑片刻,凝眉思索,随口回应道:
“兰花。”
“为何?”
“君子当如兰。”
“嗯…品味不错,我知道了。”
林飞燕手中刺绣的图案上,展翅高飞的燕子旁边多了一株优雅静放的兰花,旁边黑色丝线绣上几句《孔子家语》,正是李敬芳在书桌上写的那几句。
中元节前,林飞燕回晋阳了,走之前将刺绣完成的绢帕送给李敬芳,林立知道后,不仅自己偷着乐,竟传的全府上下有声有色、沸沸扬扬,特别热闹。
……
桂林郡布山县平江村,人们三两一堆聚在村中唯一的空地上,祭祀、叩拜,燃放天灯祈福,告慰先祖,祈尽心中无限事,溪水潺潺流过,孩子们围在溪边放水灯追逐嬉闹,这个偏僻冷清的小山村,在中元节夜色下,总算有了点烟火气息。
林景晖这个外乡人,一身褐色麻衣独自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溪水中星星点点的水灯发呆,在此度过了三个年头,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告慰亲人,双手撑在背后大石上仰望一片漆黑的天空,心无一物的落寞。
不知何时,一位清秀高挑的姑娘走过去静静坐在林景晖身旁,一身藕荷色的衣衫在夜色下素净温婉,轻声打趣道:
“三少爷,想什么呢?”
“三少爷已经故去了,你眼前之人只是林景晖。”
林景晖慵懒的回应,清瘦姑娘娴静一笑,脸上绽出一个好看的酒窝。
“你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不去放水灯?”
林景晖收起向后撑着的双臂,一声叹息。
“翠姐,你何时也会拿我说笑了,放灯是为了许愿,我有什么愿望可许的?”
清秀姑娘顿了顿,诚恳的看着林景晖问道:
“你知道为什么,咱家田间院落种满各种毒花毒草,却没有半颗蔬果粮食吗?”
“嗯…阿爹、阿娘要用来炼制攻克毒虫瘟瘴的良药,自我来这里,便常听阿爹说起。”
林景晖时常帮助老两口挖草制药,自然是知道有何用处,却不知到翠姐为什么这么问自己。翠姐思绪飘忽,不紧不慢的轻声述说:
“在你到这里来的前一年,我的姐姐和弟弟先后在两次大的瘟灾中离去;因为你和我弟弟年岁相仿,阿爹救起你时就把你当成了我那离开的弟弟,阿爹阿娘都认为是上天垂怜,才让你来到我们家中,心里无限宽慰。他们立志练毒清瘟,想要竭力改变生来就是岭南人的命运,景晖你看,这些生来就在此的老弱妇孺们,他们正用自己的努力为亲人祈福,把了无生机的困苦日子过出点色彩来。”
“是啊,人贵能自己走出困境。”
“就是了,阿娘常去县里寺庙上香,借用她的一句佛语,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景晖,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生只剩归途;你真的没有什么愿望可许吗?”
翠姐话语间笑意温和,眉目清秀柔润,娴雅慧端,林景晖默默聆听,心中深深感慨,眸光顿时清清亮了许多。
“翠姐,谢谢你!家中可有笔墨?”
“阿爹药房里有,你自己去拿。”
林景晖悦然起身,随手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尘土,匆忙向回家的方向走去,转身朝背后的翠姐摆了摆手浅笑道谢。
回到家中药房里,拿起笔墨却迟迟落不下笔,年年岁岁这么多时日,该写些什么,林景晖心中忐忑不安,踌躇思量之后,终于落笔成书,也不过三五字迹,然后折叠整齐装进信封。
洛阳林府,林立收到一封没头没尾、不知从何处送来也不知是何人写的信,疑惑的送去书房给林澈,信件拆开后,白纸黑字寥寥几许,林澈瞬间湿了眼眶,将手中信封信纸一并递给身旁的李敬芳,自己转过身去默默闭上双眼,一行老泪悄然落下。
李敬芳不明就里,接过信纸一看,确实只有寥寥几字:
“儿景晖,平安,勿念。”
李敬芳恍然大悟,清亮的双眸泛起欣喜之色。
“大人,这是三公子给你的家书啊。”
一听这话,林立一把从李敬芳手中抓过书信仔细一看,不禁大失所望,小声嘟囔道:
“这算什么家书啊,什么都没说,三少爷真是的,惜字如金呀!”
“这就是家书,就是。”
李敬芳不服气,从林立手中拿回书信重新叠好装进信封,双手恭敬的递给林澈,林澈转身接过信件看着面前两个大孩子争执,心里一阵温暖,紧紧的将信件攥在掌心里不愿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