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古言 | 字数:89.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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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只要找到晋王的藏身之地,咱们不怕晋王不听话。”兰韶云阴恻恻地笑道,“因为楚月肯定跟易醉躲在一处。”兰贵妃略一想,随即明白,不觉笑了,笑容中既有阴冷也有感慨:“所以我说,男人要想成大事,不能对任何女人用真情。”忽然,兰贵妃犀利透彻的目光锁紧兰韶云,“韶儿,你也要记住。”
兰韶云眉心跳了一下,心虚地闪了闪睫毛。
“你说的没错。”兰贵妃对兰韶云的异样,佯作不见,继续说道:“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后,首先逮捕楚月。只要楚月在我们手里,易醉就会任我们摆布。”她残酷冷厉的口气突然一转,秀眉深蹙:“只是,这个藏身之所,到底在哪里呢?”
兰韶云一脸沉思的表情,阴沉的脸逐渐散发出寒气,种种猜测开始在他心中盘旋上升。
“你再往下看,最下面的几份奏表。”兰贵妃又说道。
兰韶云看着看着,浮出一脸锋利冷嘲的笑:“哼,南汉也要来凑热闹。南汉这几年被易醉打怕了,刘敕又是个懦弱的风雅皇帝,根本不敢再劳师动众来自讨苦吃。所以冯翊王又出马了。”
冯翊王是卫宣帝易辙的亲弟弟,谋反兵败,逃到南汉。竟娶了南汉公主,而且得到南汉皇帝重用,给了他一枝军队,让他跟骠骑大将军谢安世一同攻打北卫。结果被易醉领兵打得大败,不仅骠骑将军谢安世的侍妾晓云被俘,冯翊王也是狼狈逃归,一下子引起南汉臣子们的口诛笔伐,主张皇帝不要给这个北卫逃犯委以重任。
冯翊王贿赂了南汉皇帝刘敕的宠妃李淑妃,吹了几次枕头风,结果,冯翊王兵败后,爵位不降反升。这次,眼见北卫自毁长城,将一代战神易醉定为罪犯,据传说,还暗害于押解途中。易醉部将愤而投降。目国.军队。本来应北卫之邀、入境平反的。目军队,突然翻脸,大肆攻城略地。南汉当然也想来分一瓢羹,冯翊王又一次自请带兵。南汉皇帝刘敕,在李淑妃和女儿的蛊惑下,再次恩准了冯翊王。
兰韶云冷冷地笑着,一脸成竹在胸,淡定从容地回禀兰贵妃:“刘敕虽然恩准了,但也只是一时惑于内帏,并不完全信任冯翊王。而冯翊王这个人,姑母应该了解,在我朝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反复小人,豺狼之性,他想当皇帝都要想破脑袋了,绝对不会忠于任何主子。只要我们巧用反间计,南汉成不了事。目前要费心的,还是。目国和易醉部将这支兵马。”
兰韶云说的反间计,其实也是晓云刚刚被卫宣帝封为顺常时,献过的计策。那日,卫宣帝在建始殿东堂召问易羽,问他对于除掉冯翊王有何看法,结果易羽看见晓云,心神大乱,满脑子都是凌霄花的意象,竟答非所问,胡扯了一通不着边际的典故辞章,气得卫宣帝用砚台砸他,大叹自己的继承人不争气。
兰贵妃对此计甚为欣赏,于是南汉不再威胁她,她的担忧又回到。目国这一路来,突然冷了眼。,锐利地盯着兰韶云:“当时向。目求救兵的时候,你父亲就对我说过,不要引狼入室。可是你对我说,你自有分寸,现在你可有退敌之策。”
“若是只有。目国,侄儿倒是有一条退敌妙策。孰料又掺和进了易醉的部将。”兰韶云眉宇微蹙,眼里有冷光浮动。
“所以说,易醉的下落一定要赶紧追查,那样就可以不劳兵卒地解散易醉的部队。”
兰韶云用力颔首,拱手回答,掷地有声:“侄儿知道了!”
“还有,向吴越国求救兵的诏书已经发出了。吴越国弱小,一向在我国和南汉之间首鼠两端。昔年,吴越王明明已经向南汉求婚,却又向我国求婚。他就是想看看我国和南汉,哪边占了上风他就让儿子娶哪一边的公主。”
兰贵妃嘴角蓦地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继续说道:“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吴越王算计得再周全,毕竟娶妻的是他儿子。吴越国世子在南汉见了那个准备嫁给他的公主,在我国也见到了楚月。竟是一门心思都系于楚月,也不顾他父亲借婚姻保社稷的初衷,回去就表示非楚月不娶。若是吴越国出了救兵,多半那位世子会亲自带兵来,见不到楚月,那位意气用事的世子肯定不会帮我们。”
兰贵妃说完这一通,稍稍歇了口气,目光忽地冷凝,紧紧盯着兰韶云:“因此,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找到易醉和楚月的藏身之处,都是当务之急。”
兰韶云颔首:“是,侄儿一定全力追查!”
“唉……”兰贵妃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有说不出的悲凉,“我亲生的儿子,却反而站到我对立面去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谁?他太让我寒心了……”
兰韶云不便置喙,垂了头不语。
“今日午后,羽儿来向他父皇问疾。”兰贵妃顿了顿,眼神深处掠起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毒,“他趁我去端药汤的时候,手飞快地搭上他父皇的手腕。他以为我没看见。后来,药汤上来,他借口亲侍汤药,尝了一口。羽儿略通医理,他定是对我起疑心了。前几日,他还去太医院问过皇上的病,将太医院的医案读了一遍,还仔细盘问了最近常给皇上诊脉的徐太医。他还上奏表到尚书台,要求太医院所有太医给皇上会诊一次。”
第12章
兰韶云听得心惊肉跳,额头豆大的冷汗往.下.流。
“我这个母妃,在羽儿心中已经是这样不堪了。”兰贵妃冷笑,“我已经同意太医院来会诊,会诊的结果要昭告群臣,看谁还敢胡乱猜疑。”蓦然间,她的眼里弥漫了迷梦般的神。,唇边不知不觉扬起自豪而钦慕的笑意,“哼,就是整个太医院,也不可能及得上他。”
话音未落,她的脸。有些不自然,深悔自己在侄儿面前失态,琼玉般的面庞透出一缕淡淡的红.晕。
兰韶云佯作不见,低眉顺目,注视地面。
走出德阳殿,已经是日晚云残,冷照西斜。初春的暮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扑在脸上。
兰韶云本就瘦削的脸,更加冷峭,深蹙的眉间,浮动着越来越浓的寒意。
他一路上都在想,知道他去洪隆郡的,除了兰贵妃的心腹,就只有自己家里最贴身的几个丫鬟。
兰贵妃既然一口否定她的心腹会泄密,那么就只能着落在自己家中追查了。
事贵突击。兰韶云一回到府邸,就先去向父母请安,侍候父母用过晚膳,然后陪着父亲兰敬臣进到书房,汇报了今日与姑母的会谈,并且将自己的打算禀告,得到兰敬臣首允后,兰韶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动了家兵如风卷残云般将自己房中,父母房中,最得脸的数十个丫鬟的住所搜查了一遍。
兰韶云的想法是,如果是有人存心勾结家中丫鬟,以此掌握自己的行踪,那么必然会有赃物。他的想法还真没错,很快就从两个丫鬟屋子里查出了价.值.连.城的宝物。
一个丫鬟名唤翠莺,她年龄虽小,但因为娘亲是兰韶云嫡母郭夫人的乳娘,乳娘过世后,郭夫人就把她留在房中贴身伺候。虽然郭夫人对她关爱有加,时有赏赐,但是从她屋子里搜出的飞蝶金步摇,显然并非郭夫人素日所赏,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过去赏过她母亲的?
郭夫人仔细地端详步摇。四只金丝蝴蝶旋绕飞舞,蝴蝶下垂着银丝网和朵朵玉雕的梅花、叶片。这样精致名贵的步摇,本就是稀世珍宝,过目不忘。若是曾经赏赐此物给乳娘,应该会有印象。
看见嫡母朝自己摇摇头,表示没见过,兰韶云脸上的阴霾又深了一层。
“夫人,这真的是我母亲的遗物!”翠莺一看见郭夫人否定的眼神,吓得脸都白了,脊背上冷汗如注,爬到郭夫人脚下,连声呼喊:“母亲侍奉夫人多年,这一定是夫人赏了母亲,过后又忘了的,求求夫人您再好好想一想!”
郭夫人眼里有瞬间的怜悯,也不看翠莺,只抬头示意几个家丁将翠莺拉开。翠莺被人七手八脚拉开的时候,嘴里还在不停呼告:“求求夫人您再好好想一想吧!这真的是我母亲的遗物啊!求求夫人念在吃我母亲的奶长大的份上……”
“堵了她的嘴,别让她聒噪!”兰韶云眉峰深蹙,眼里划过一道阴狠的光,目光转向另一个被查出赃物的丫鬟。
这人叫做采蓝,她比较棘手,因为她是沈如湄嫁给兰韶云时带来的家生丫头。她被查出的赃物是一个价值不输于那枝金步摇的玉珑璁。
沈如湄并不认识那个玉珑璁,但是她直视着兰韶云,不紧不慢地淡淡说道:“此物是我赏给她的。”
兰韶云一直在观察沈如湄,她第一眼看见那玉珑璁的时候,眼里诧异和忧惧的神。,并未逃过他的眼睛,他明知她在撒谎,却也不便发作,只在心中迸出了冷冷的恨意。
沈如湄的父亲,尚书令沈沛文,是兰韶云的爷爷兰庭松一手提拔起来的,沈氏与兰氏一直是同气连枝的党羽。
但是沈如湄从嫁入兰家,就对兰韶云阴谋算计、暗害政敌的种种手段,厌恶至极。偏偏她生性冷傲,对兰韶云的厌憎从不以恶语相向,而是用无声的眼神,淡定而又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轻蔑。
目前他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因此他决定,还是先审郭夫人的丫鬟,翠莺。
淡淡一笑,兰韶云转向郭夫人:“翠莺是母亲的贴心丫鬟,还是母亲亲自审问吧。”
郭夫人却一甩广袖,站起身来:“韶儿自己审问吧,为娘一介妇人,不便干预这些事。”看了兰敬臣一眼,“老爷,妾身不爱看刑审场面,先行告退了。”
兰敬臣年纪大了,也不愿意多干涉儿子,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兰贵妃,很是器重自己的儿子。所以,他也放心地将兰氏的荣辱都托付兰韶云,因此打着哈欠起身,“年纪大了,到了晚上就犯困。韶儿,你自己审吧,务必要审出个结果,不需顾虑你母亲。你只要记住一句,大事为重,私恩为轻。”
“儿子谨记父亲训导!”兰韶云用力点头。
被布巾堵住了嘴,并被几个家丁押住无法动弹的翠莺,眼睁睁看着郭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离开之前目光没有顾向自己半分,而且还说了“妾身不爱看刑讯场面”,暗示可以对自己用刑。一种冰寒入骨的恐惧和绝望,霎时间浸透了翠莺。
自小长在兰府,她不是不知道自家公子的阴狠。以前听闻的种种关于公子爷童年的惨毒隐私,霎时间浮上脑海。
眼看着英俊的公子爷,向自己慢慢踱过来,那双阴冷森寒的眼睛,就如两道带钩的利器,剜进了自己肉里。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上去那样淡定优雅,却蕴藏着捉摸不定的冷戾。
“公子饶命,我说!我说!”明年才满十六岁的翠莺,毕竟扛不住,在兰韶云拿掉她嘴里的布巾的一刹那,就喊了出来。
“早点认罪,也不至于让老夫人对你失望啊。”兰韶云忽然扯起一个仿佛很亲切的微笑:“毕竟你人小,做错了事,也非你之过。好吧,你现在说也不晚,你老老实实招来,一个字都不许撒谎,以后老夫人还会像以前一样疼你。”
翠莺听了此话,心里稍稍安定,于是说起了那天早上的遭遇。
兰韶云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在那条街的第几个拐角的巷子里拦住你?”
“我仿佛记得是第二个。”
“你之前察觉他的跟踪没有?”
“没有,一点也没有觉察。”
“你确定是太子?”
“我当时觉得面熟,但明明是个美艳的女人,我一时哪会想到太子身上。后来回家的一路上,反复地回想,觉得很像太子。但是我不能肯定。”
兰韶云暗想,没错,就是易羽。我和姑母的猜测是对的。想到这里,兰韶云阴冷的目光缓缓落在翠莺脸上,心想,这个该死的丫鬟,太没出息,为了一枝金钗就随便跟外人透露主子行踪,这样的奴才,哪里还能留在府里。让她出府也不妥,说不定被兰氏的敌人买去,问出兰氏许多隐私就坏了。
翠莺在兰韶云的目光里栗栗发抖。
兰韶云突然伸出手摸摸翠莺的脑袋,眼里似乎泛起一点淡淡的怜悯,这个丫鬟自小长在兰家,是他看着长大的。
在兰韶云瘦削有力的双手抚.摸下,翠莺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脸。惨白如死,一双腿打摆子似的抖动,若不是两腋被人夹持着,她肯定站立不住。
她嘴.唇颤动着想要说什么,然而,不等她说话,兰韶云的手突然滑到她的下颌,只一用力,就扭断了她的颌骨。她张开的嘴再也合不上,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是呜呜呜地悲鸣着,幼小的脸痛得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