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听他语气里含满了关怀，似乎并不生自己的气，壮了胆问道，“目国到底发生什么事啊？父汗还好么？”

“我刚被押回大漠，就被我们克洛部劫持。莎车和骨都两个部族谋反，我们克洛部也参与了。”

“这么说，他们劫持我，是想拿我做人质要挟我父汗。”

“扶天老畜生确实厉害，不到一月间就歼灭了谋反大部，如今莎车已降，骨都的三个部落也被灭了两个。只剩内鲁所在的摩骶部和我们克洛部还在负隅顽抗。内鲁劫你来，就是想跟扶天谈条件，他想让扶天放他离开大漠到中原去。”

楚月想起蒋昕的死，再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呜呜抽泣。

赫图摇晃她，“行了，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救你走！”

楚月激灵了一下，从伤心中回过神来，抓住赫图，“赫图，你跟我一起走吧，投降父汗吧，不要造反了！”

赫图狠狠推了楚月一下，“怎么可能！扶天早想杀我，我不造反也是死，造反也是死！”

“赫图，有我啊，我会替你向父汗求情的！跟我走吧，好不好？你不是喜欢我吗？如果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赫图紧紧盯着楚月，绿眼睛里满是矛盾的挣扎。

“丫头你嫁给我，我就跟你一起走。”他深情而狂野地说。

楚月含泪摇头，“赫图，我此生只会嫁给辰哥哥。但我可以认你为兄，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你想要我做你妹妹吗？”

“咳咳……”地窖外面传来轻微的咳嗽。

赫图警惕地直起身，地窖门口一个很低的声音说，“王子，内鲁来了！”

赫图浑身一抖，眼睛落在楚月身后的一大堆干草。

楚月却突然抓住赫图，“赫图，你把这家伙劫持了，逼迫贼众投降我父汗好不好？”

赫图没回答，掰开楚月的手指，欲往草堆里钻。

楚月知道机不可失，情急下，在赫图半边身体已经钻进草堆时，低声喊道，“赫图，我嫁给你！你若替父汗平定谋反，我嫁给你！”

赫图的身子僵了一下，很快又接着钻进了草堆，没有回答楚月。

几乎在同时，吱嘎声响，一缕光线透进来。

楚月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一个头顶剃光、扎一根小辫、辫子上结满宝石的青年，弯腰走了进来。

逆着光线，楚月只觉他的皮肤极白，跟舒雅，扶天，赫图等一样，白得几乎照耀昏暗的地窖。

内鲁王子在楚月面前蹲下来，上上下下打量楚月。

楚月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直直地蹬着他。

内鲁笑道，“中原女人的身材真差，一点弹性都没有。”

盯着楚月，“这次听人禀报说扶天有个女儿入境了，我还不信。上次他就从中原带回来一个女儿，据说是个绝。。怎么这次又冒出一个女儿来。要不是有人翻译了中原皇帝的圣旨，真不敢相信你是扶天的女儿。扶天老畜生是我们大漠第一美男子，可你怎么长得如此普通？”

其实楚月虽不是绝。，但也还算漂亮。只是蓬头垢面，又被风沙刮得唇干肤裂，大大影响了姿容。

不过内鲁这席话，楚月根本一个字也没听懂，只是瞪眼愤愤看着他，紧紧咬着下唇。

“我的话你听不懂吧？”内鲁突然反应过来，不由自嘲般地哈哈大笑，“对了，我忘了，你应该不懂骨都语，疏勒语你懂不懂？疏勒语我也会说。”

内鲁改用疏勒语跟楚月说话，“你乖乖的，我不会杀你。我不过想要你父汗放我走。虽然他保证了，只要投降就不杀。但是谁不知道扶天最阴刻残忍？当年夺取汗位时，把二十多个兄弟以及几十个侄子侄女，斩尽杀绝。他至今生不出儿子，大漠上都传说是他大开杀戒，惹了天怒。”

楚月来此的一路上学了一些疏勒话，所以内鲁这段话，她听懂了一个大概。

她也用半生不熟的疏勒语告诉内鲁，“父汗统治大漠以来，。目国东极中原，西尽流沙，横亘万里，雄霸天下。父汗治下，牧民安居，各部团结。若说父汗惹了天怒，。目国岂会如此强大？父汗英明神伟，恩泽四海。父汗既然说了，投降就赦罪，一定不会食言。否则他如何面对团结在疏勒人统治下的这么多部落？”

内鲁大笑，“你这小姑娘，疏勒语说的乱七八糟，夹了不少汉语吧？不过我倒听懂了，你在赞美你父汗，在劝我投降。哼哼，莫说你这些话说得颠三倒四，你父汗派出过最擅言辞的‘那功’，都没能说服我投降！”

“那功”在疏勒语中意为能言善辩的使者。

“你好好呆着，不要想着逃跑！四周都是荒漠，你跑也跑不掉！”

内鲁扔下这句话，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突然之间，内鲁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下意识间他侧身一让，却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随即寒光耀眼，颈间一凉，一柄匕首横在脖子里。

内鲁大骇，“赫图——你干什么？”

第105章

“别乱动，否则刀刃无眼！”赫图低喝，绿眸杀气凛凛，“已经投降的那些人，现在正坐在帐篷里吃羊肉，喝奶酪。我们却被你蛊惑着，还在这里食不果腹地顽抗！你要害死我们大家吗！”

“蠢货！你以为他们能吃得几顿羊肉，喝得几碗奶酪？那都是做给我们看的，等我们全部投降，扶天就会把我们像羊羔一般宰杀掉！”内鲁大怒，双眼暴睁。

“你不投降也是死路一条！如今只剩我们两个部落，扶天四十万大军已经开到帕慕城，你觉得我们能打得过？你想往中原逃跑？如今中原两国开战，争相讨好扶天，你一入境就会通缉你！”

“我们不是还有他的女儿在手里吗？只要一直挟持着他女儿，逃到哪里他都不敢追捕！”

“既然你认为扶天残忍不仁，那你觉得，扶天会为了一个女儿放过你？”

“当年扶天攻打北卫，不就因为舒雅公主退兵了吗？”

“蠢货！那是因为扶天知道捞不到好处！北卫皇帝易醉当年随父出征，横挑强胡，威震朔漠。是扶天的老对手，是胡人的克星！你懂不懂！”

赫图说的是疏勒语，楚月在一旁听见他对辰哥哥的由衷敬畏，骄傲与自豪激荡心胸。

赫图见内鲁还要挣扎狡辩，也再懒得跟他啰嗦，顾不得往天情义，将刀柄一横，刀锋切入内鲁颈间肌肤，渗出血痕，“你少啰嗦！我意已决，你若不从，我杀了你！”

“赫图！你我自幼相交，我内鲁哪里对不住你！当年你看上玛吉，我二话不说让给你！”

“内鲁！正因为当你是兄弟，为你好才逼你投降！你信不信我赫图？我说你投降后绝不会被杀，你信不信？！”

“好，好，我降，你把刀拿开！”

“这可不行，委屈兄弟你了，我必须以你为质，前去劝降你的族人。”

内鲁无法，只得任由自己被赫图挟持着，走出地窖。

楚月紧随在后，外面明亮的光线，让她一阵头晕，站立片刻，才重又跟上。

守在地窖门口的卫兵，本就是赫图的人，见赫图挟持了内鲁出来，也不以为异。

赫图对他说，“你去通知扎合，到大帐集中。再把热娅叫来。”

扎合是赫图叔父，克洛部的首领。疏勒人分为阿耶与克洛两部，赫图当年被扶天从克洛部挑选出来，立为继承人。之所以挑选赫图，其中一个原因也是赫图自幼父母双亡。

楚月跟着热娅到帐篷里休息，她用生疏的疏勒语问热娅，可不可以洗澡。

热娅摇头。

楚月抓着自己纠结绞缠的头发，一阵沙粒从发丝间簌簌落下，她以此示意热娅，我的头发太脏了，痒得很，能不能拜托你找点水来，至少让我洗一下头。

谁知热娅面朝着楚月，也抓了抓一头卷发，顿时一阵沙粒散落，腾起黄雾。

楚月倒退两步，目瞪口呆。

热娅掀帐出去，很快又回来，手里拿着一叠衣服，让楚月自己挑一件换上。

过了一会儿，热娅又送进来一盆热腾腾的羊肉，一碗奶酪。

楚月发现热娅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心中疑惑不安。

她哪里知道，有次热娅伺候完赫图，随口问赫图最喜欢的女人是谁。

赫图说，是一个汉人女子，有一双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的眼睛。

所以，热娅一看见楚月就知道，她就是主子口中那个汉女。

赫图以内鲁为质，很快控制了摩骶部。然后赫图又说服了克洛部的首领，也就是他的叔父扎合。

决定归降后，他们派了一个使者去见扶天。第二天，使者带回扶天的旨意，让几名造反头目带上楚月，到帕慕城去见他。其余贼众在帕慕城外纳降。

于是，赫图、内鲁、扎合三骑，加上楚月，驰马在最前面。

后面跟着几万投降的部族。

大漠上都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几乎没有城邦。但扶天早年流亡中原，仰慕中原文化，他统治大漠之后，兴建了几座城池。

其中有扶天自己居住的王城，另有几处重要交通要道，也建有城池。

建帕慕城就是为了专门扼守中原通往王城的商路。

相对于中原的城池，帕慕城比较简陋，不够巍峨坚固。矗立荒漠之中，风剥雨蚀，远远看上去，与黄土沙尘浑然一。。

扶天的四十万大军，有三十万驻扎在城外，一眼望去，营帐绵延。

因为没有护城河，自然也就不需要放吊桥什么的。城门开后，楚月，赫图，内鲁，扎合一行四骑，缓辔入城。

进城便有一位扶天手下的长官前来迎接。

帕慕城的规划比较凌乱，集市散在城中各处，中原的商人常来此交易。

但此时有扶天的十万大军进城，所以往常城中各处的集市都被驱逐到西边去了。

扶天的行宫在帕慕城的东边。疏勒人不像中原人，以坐北朝南的位置为最尊，疏勒人是以太阳升起的东边为尊。

扶天亲自站在行宫门口迎接女儿。

第105章

疏勒人不像汉人那么讲究仪仗，没有伞盖，也没有銮舆，只在扶天的身后，有几名高鼻深目、五官立体的大漠美女，举着用各。禽鸟的羽毛编织成的扇子。

此外，只有扶天的亲兵卫队，擐甲执兵，全副武装，凛然生威，列站在行宫大门两旁。

扶天穿着波斯金锻的长袍，胸前和腰间挂满银饰、金箔、铜镜、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无数根细小的麻花辫，从剃光的头顶下方，一直垂落到腰际。

“父汗——”楚月老远就下马，狂喜地呼喊着奔跑过去。

扶天早早就张开了双臂，楚月却按照中原的习惯，跑到扶天面前跪下，抱住扶天膝盖，仰头含泪呼喊，“父汗——”

扶天痴痴地看着，紫眸里透出恍惚而遥远的神。，“汐岚……”

他呼唤着此生唯一爱过的那个女人。

楚月仰头看着父汗绝世的姿容，上唇两撇精心修剪的胡髭，将立体而分明的五官，映得更加恍若神塑。衬以白得耀眼的皮肤，宛若世间最美的冰雕。

“父汗……我真的是你的女儿呢……你记不记得五年前，你认我做义女，让我叫你父汗？”楚月泪如雨下，想起第一次见到扶天的那种震撼，当他走近的时候，她整个视野里都是光芒，仿佛看见天神降临。

扶天轻抚她的脸庞，也有泪水滑落，“傻孩子，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亲切，所以才会问你生于哪一年。你却告诉我，你生于辛卯年，你可知道当时我有多失望？”

楚月哽咽着点头，“是父皇把我的出生年份改了，父汗，我这次带了出生证明来。”

说着楚月转身想要去坐骑上解下包袱，里面有易醉的圣旨和各种盖了玉玺的证词以及皇族出生宝册。

扶天却一把将楚月重新拽进怀里，紧紧抱住，“不用看了，你就是我的女儿。你早就是我的女儿。”

父女俩叙完别情，扶天才将目光冷冷扫过跪在稍远处的三人，赫图，扎合，内鲁。

扶天让一名侍妾将楚月先带进宫沐浴换装，扶天则要去处理这批投降的反贼。

扶天的行宫是中原建筑与波斯建筑杂糅的风格，既有中原的飞檐斗拱、朱墙碧瓦，也有波斯风格的彩。灰石浮雕柱廊。

楚月在巨大的浴池里沐浴完毕，穿上疏勒风格的荷叶边连衣裙，这时，侍女来请她出席晚宴。

晚宴在扶天寝殿旁的一间偏殿举行。

殿中铺着华丽的波斯地毯，长长的食案却是中原风格的彩漆，镂刻着虎狼图案的金银食器，则是典型的疏勒风格。

殿中架起了火塘，扶天最宠爱的烤肉师娄古正哼着小调，欢乐地翻动着烤架。

扶天让楚月紧挨着他坐在身旁，父女俩共一张食案。

端了金碗一口气将烈酒喝干，扶天上唇的胡髭微微沾了酒液，更显俊美。楚月呆呆地看着父汗，心里惊叹，世上竟有这样美的男子。

扶天见楚月睁大眼睛呆看自己的模样，心中猛烈地牵痛起来。

这神情，这模样，与他此生最爱的那个女人，太像了。

汐岚……

酒意迷蒙中，扶天再次将手抚上小女儿的脸庞，“楚月，你跟你娘亲简直一模一样……”

楚月闻言落泪，“父汗，你离开娘亲的时候，娘亲跟我现在一样大吧？”

扶天细细一想，不由更加伤感。确实，他离开汐岚的时候，汐岚正是双十年华，与此刻的楚月一样大。

扶天仰头忍回泪水，叹息，“是啊……难怪这么像……”

“父汗这么多年不立可敦，是因为娘亲么？”楚月端起金碗，尝了一口，浓烈辛辣的酒烧灼着喉咙。

扶天摸着楚月脑袋，紫眸里荡漾着苦涩的涟漪，“不知道为何，虽然有这么多侍妾，却没有一个让我动真情。常常怀念与你娘亲在一起的天子，那时正当少年，爱得又真又纯，似乎把一生的爱恋都在那时燃烧殆尽了。此生只怕再也爱不起来……”

许是酒喝多了，这样一个巨大汗国的统治者，以残酷雄猜闻名，却在此刻对着小女儿，吐露了从未与人道过的儿女情长。

其实扶天一向都比较冷，很难对女人动情。当年大漠第一美女莎车公主，爱他若狂，屡屡主动示爱，他却无动于衷。

后来莎车公主为曜天可汗所得，却依旧对扶天情深难舍。所以，曜天可汗的儿子们才会藉此制造冤狱，陷害扶天。

扶天之所以最难忘冯汐岚，主要还是因为当年躲避杀手时，得到汐岚的庇护收容。

汐岚是他在患难时的女人，跟他后来夺取汗位之后得到的这些女人，在他心中肯定分量迥然。

想起汐岚，自然想起一家三口最幸福的那六年，于是思念起他的大女儿。扶天望着楚月，不由想到，若是两个女儿能同时承欢膝下，他此生也就别无所求了。

扶天撕了烤肉，慢慢嚼着，问道，“你姐姐突然要嫁给楚帝，是因为易醉对她不好吗？”

楚月不敢看父亲，低头端起酒碗，“是姐姐跟赫图过从太密，辰哥哥吃醋，跟姐姐吵架，姐姐负气出走……”

提到赫图，扶天问楚月，“赫图说你想嫁给他，是真的？”

楚月放下酒碗，粉颈低垂，神态娇怜，“父汗，我是怕你杀他，所以才答应嫁给他。”

扶天大笑，“我杀他作甚？以前我借楚帝杀他，是忌惮克洛部。此次克洛部谋反，已经被我剿灭大部。谋反的部族，即使不获死罪，亦当没籍为奴。以后克洛部就不存在了，疏勒人只有我们阿耶部了。赫图对我已经毫无威胁，他这么喜欢你，我就留他一条命，让他做你的奴隶好了。”

“真的？”楚月闻讯大喜，她当然不想嫁给赫图，但又希望保住赫图一条命，“多谢父汗！”

“跟父汗客气什么，父汗这里还有不少没为奴隶的胡力郭，你要多少，父汗送你多少。”扶天宠溺地望着楚月。

楚月仰头望着美如天神的父亲，一种无法言喻的骄傲、柔情、仰慕，像海潮般在心中涤荡。

这种情感，她只对辰哥哥有过，但此刻，面对着这位举世无双的父亲，她从血液深处涌起的深情，几乎和心底最深的那份爱恋，一样强烈，一样厚重。

这时，又一批烤肉好了，一个侍从从娄古手里接过烤肉，用金盘盛了端上来。

侍从膝行至扶天和楚月的食案前，就在金盘放下的时候，突然间，一道闪电般的蓝光从盘底掠出，携带着淡淡的腥味。

“父汗——”楚月想也没想就扑上去，锋利的匕首一下子插入了她的后背，鲜血迸溅。

刹那间，楚月只觉一股剧痛从后背，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但她依旧颤抖着抱紧了扶天，用微弱的声音呼喊，“父汗……”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越来越冷，恍惚中听见扶天惊痛彻骨的呼喊，侍卫们刀剑出鞘的铿锵，打斗捆绑刺客的声响……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沉沉的黑暗，那样长，那样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影影绰绰的水光透进……

好像是在湖水里，波光漾动，绿。的光影澹荡不定……

寒冷刺骨的湖水浸透了肌骨，突然，身后有温暖坚实的怀抱，紧紧拥住自己，将暖意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寸……

辰哥哥……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辰哥哥大婚的天子，晋王府放起了烟火，她兴奋极了，跑进放烟火的庭院中央，仰头等待漫天的光焰散落。

突然，一枚火星落在衣袂，腾地一下燃了起来。

火势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小小的她，完全吓懵。

这时，辰哥哥冲进场中，将她抱起，跳入了冬天冰寒的湖水……

当时在场的，有父皇，有羽哥哥，有隽哥哥，还有很多哥哥。

但，只有辰哥哥来救她……

辰哥哥……

辰哥哥……

“她的嘴唇动了！”扶天惊喜地抬目看医官。

疏勒医官摇摇头，“刀刃淬了剧毒，她即使能醒来，脑子也坏了……”

扶天握紧了女儿的手，满面是泪，不住摇头，不愿相信医官之言。